“你坐,你坐。”老夫人朝锦欢往下挥手,道,“一家人,不必拘礼,且你为我柳家日夜操劳,原比旁人尊贵些。”
柳明月下意识把眼皮往上抬了抬,果然在余光中看到柳老夫人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柳老夫人继续道,“前两日我罚了北郊山庄的庄头。”
北郊山庄?柳明月回想了一下,这个山庄有些远,不曾发展成“野趣”山庄,但她记得,她当时见这庄子田少山林多,便叫庄头组织庄农们试试养些山鸡山猪,培植培植山货之类,鸡啊猪啊到了年底正是好卖价的时候,怎么,是没卖出好价钱吗?怎的还被罚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庄头不好好带着庄农们种田,成日里琢磨些歪门邪道,今年几乎颗粒无收。锦欢怕庄子里没粮食过年,调了两车谷子去,劝他砍些树,明年多种些田,谁知庄头竟与管事的吵起嘴来了,丝毫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柳老夫人停顿了片刻,道:“有些人也该把位置摆清楚些,主子怎么说,你就该怎么做。别以为做了两件事、赚了几两银子,就高人一等了。我们柳家行事正派,可容不下那些爱玩阴谋诡计之人。”
堂中无人不知这话是在说谁。柳明月当日虽设宴引来邱大人,力陈用鹿肉害他的人并非柳家,而是另有其人,邱大人也因此怪责陈家,且十成九会因此事影响陈家竞选。但此计终非正道,柳老夫人自信,柳家凭真本事也可与陈家一比,柳明月如此自作主张行事,即便这回计策得逞,但若一直如此行事,难免有失足之时,如今柳家正是关键时期,任何一次失足都会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事人柳明月却淡定得很,柳老夫人的话她并非没听懂,可她一点也不在乎柳老夫人对她的看法,她盘算着过完年就找机会赎身,从今以后就可逍遥自在,以她现代人的头脑,靠着打信息差,就能在这古代赚得盆满钵满,待她有了钱,自然要挥金如土,好好感受一下这人间繁华。
一个即将离职的人,必然是看公司里的领导同事格外顺眼。
高清荷回头看了眼柳明月,只见她低着个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她是心里难过,瞧瞧伸出手从凳子后轻拉了一下柳明月的衣角,动作轻柔,满是安慰之意。
柳明月回过神来,体会到高清荷在照顾她的情绪,心头微微一热,她想,若是日后离开柳府,除了春芝以外,大概最让她不舍得的就是夫人了吧。
“母亲。”柳承志突然开口道,“母亲说的有理。只是,北郊山庄儿子也去过,那里的山地太瘦,只怕是不适合种田,庄头想是未说清楚,这才与管事吵了两句。依儿子看,还是不宜伐林为耕。”
柳明月意外的看了柳承志一眼。
庄农种田是旧俗,当初她根据各个山庄的地理特征,分别给了些建议,许多山庄的庄头都不敢摒弃旧俗,只因敬着她手里有管家权,这才对她言听计从,即便如此,每个山庄也都保留着一部分农田,唯有北郊山庄的庄头,愿意完全采纳她的建议,除了一点点田地由妇人们打理,男子大多把精力交给了山里。她没想到,柳承志也知道她的用意。
堂中锦欢听了柳承志的话,耳朵微微红了起来。她不曾去过山庄,也不曾种过田,只因见山庄账簿上写着稻谷收成甚微,只恐庄农们饿肚子,这才派人送谷子过去,如今柳承志这么一说,她当时让管事的督促庄头伐树,趁开春前把地理一理,好来年种稻谷的建议,着实显得外行……
“承志。”柳老夫人低声开口,有些微怒道,“民以食为天,若无粮食,庄农们如何有活路!你身为一家之主,很不该为这些不值当的人在我面前说理。”
萧老姨娘插嘴道:“是啊家主,老夫人和锦欢的意思,也不是叫他们把林子全给伐了,多少种出来足够庄农们吃的粮,山鸡山猪的最爱害病,今年是运气,若来年遇上瘟病,再没些粮食,这庄农可不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吗?您可别误会她们的一片好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