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贤先前带着人目睹了莫初白杀死吴三棉的过程,那护卫知道莫初白手腕上的镯子很厉害,哪敢正面和莫初白对上,他身形如鬼魅,莫初白还没看清人影,背上已然挨了一掌,一时间胸腹震荡,疼得整个人恨不得晕厥过去。趁着这机会,那护卫已然将莫初白的两只手控制住,大手毛躁地想要将莫初白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夺走。
“放肆,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周子贤冷喝道,一瘸一拐地奔过来。
那护卫闻言一惊,手下才刚微松,莫初白抓住这机会,手指按向镯子上的八字真言中的第五个字。
“不好。”性命要紧,护卫也顾不得周子贤的呵斥,再次紧紧扣住莫初白的手,然后在莫初白左右手臂上各点了一下,看着她的手无力垂落在侧,手指软趴趴地再没力气捣鬼,这才松开她,给周子贤解释说,“公子,她手上的镯子,若是属下没看错,便是失传已久的飞雨索命镯,这可是奇宝啊。”
“哦?”周子贤来了兴趣,说话间他已奔到莫初白身边,先是怜惜疼爱地抚摸了下莫初白如瀑的青丝,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和眉间的痛楚,怒道,“徐三,谁叫你伤了她?”
“请公子恕罪。”徐三立时跪在地上,汗如雨下,“飞雨索命镯太过厉害,属下不得不为之。”
“这次便算了。”周子贤玉雕般的俊脸上满是不喜,“等她嫁给我,就是你们的女主人。以下犯上,你最好记清楚规矩。”
“呸,谁要嫁给你。”莫初白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连周子贤的话也是只听清了部分,可就是这部分,足矣让她恼怒。她记得那杯毒茶,也记得今儿这几乎夺命的一掌,这个男人是有毒的罂粟,她不要命了,才敢再和他续写前缘。
“初白,你这性子啊,太勥,以后得改改。”周子贤对着莫初白说话是一贯的温柔如水,不似先前对着下属的横眉冷厉。“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也是一时做错了事,还好老天保佑,让我有赎罪的机会。初白,留在我身边吧,我会好好待你。”他嘴上是和缓问询的语气,姿态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拖着条还不能正常行走的腿,亲自将莫初白抱了起来,缓步往莫家庄外走去。
莫初白中了一掌,本就剧痛无比,手臂又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周子贤要抱着她,她真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假装乖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闻着熟悉的满怀墨香,却思索着周子贤果真是今非昔比,出入也请得起武艺高强的属下护卫了。
待走到莫家庄外,看着四匹高头大马驮着的奢华大马车,前后二三十名目光凌厉的佩刀护卫,莫初白心里的怀疑便更深了。光靠着朝廷的赏赐,周家便能豪富至此?这其中,有多少是从莫家得的好处呢?
周子贤伤了腿,又才中过毒,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偏不许别人碰莫初白,一路强撑着将她抱到马车上,等他自个儿上了马车,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说话。
莫初白微闭着双眼,手还是用不上力,好在脚还是能动的。
“初白,不要妄动。”周子贤在莫初白的脚刚抬起的时候,温柔地看向她,“外面的这些人,并非全部都听我的。”
“那又如何?”莫初白冷笑,“他们总要顾忌你的性命。”
“是啊,他们会顾忌我的性命,你的却不一定了。”
周子贤将头探到莫初白面前,明朗温柔的目光像是一张网当头罩下,声音暗哑而深沉,满是怜惜和爱意,“初白,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你。”
他眼中突然多了许多压抑的痛楚,“刚刚那一掌,很疼的吧?等回去我就叫大夫给你看看,可别留下什么暗伤,将来有得苦头吃。”又道,“伤了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洒到莫初白皎洁如月的脸蛋上,两人靠得紧密无间,他的话说的极低极轻,更像是情人间的低声喃语。
莫初白的心里很凉,也很痛,却无法控制地红了脸。听着外面哒哒的马蹄声,轱辘转动的车轮声,她知道,再走不了多久,马车就会进城,拐上三个弯,就到了周府。这条路,从前她走了多次,再熟悉不过。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走。周府,再不是她的归处。
莫初白没有说话,周子贤却浑不在意,恨不得将两人分别后的点点滴滴都说给她听,这样便能补满两人分开的日月。
莫初白于是知道周瞳刚升了官,成为南国说一不二的丞相大人。周家门庭兴盛,如今旁支来投的极多,原先的宅子早住不下了,已经搬到靠近皇宫的星明街上,就是从前的兴康公主府。老公主死后儿孙不争气,家族在陛下面前没有说得上话的人,终于沦落到买宅子度日的地步。
宫中皇后已经被囚于冷宫,国舅爷被斩首,家人被流放,昔日风光鼎盛的后族晏家,如今已成昨日黄花。说起来,恩宠甚隆的国舅爷之所以失势,还跟莫家有关。从前莫家每年缴纳的税银能填满三分之一的国库,可这一夜之间,莫家以通敌叛国罪被就地处死,莫家的产业不知所踪,老皇帝急红了眼,或许还有其他不为外界所知的原因,国舅府没多久便倒霉了。
莫初白仔细听着,依旧不言语。这些消息外面自然也打探得到,可难得能说这么详细。
“从前都是你叽叽喳喳地说,我笑看着,如今倒反过来了。”周子贤顿住话头,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