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嘀咕啥呢?”
“没事,我说天气真好,最适合干活了……”
“油嘴滑舌。”
日头正旺,一老一小俩人慢走在阳光下拉着长长的影子,少年背着小山似的背篓是真的走不快,老人呢?一边细心看着防止东西从背篓里掉落,一边悠闲注视着少年,黑了,壮了,长高了,也……长大了。
小山路虽然崎岖,但可以通向繁荣集市。俩人走的虽慢,但终有终点。一趟趟的来回,一筐筐的背篓,都是为了未来!
这一年,桃夭盛开绚烂,盖过麦子金黄,飘过青山,被吹好远……
“什么时候考?”陈秀梅假装不焦急的问着。
“后天开始,三天结束,还有一个星期。”
“我考上了!”
“好,不错,是我孙子。”陈秀梅露着一张灿烂的脸庞。
“什么时候走?”陈秀梅低落的问道。
“明天一早。”
分离总是如此,总是猝不及防,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只能好好道别吧!
天气很热,小狗在巷子阴凉处打着哈欠儿,街上人来人往,蒲扇声跟着夏天相配,短背心跟着八月相符。夕阳像打翻了的调色板般的泻下,一片橘红色。
“这些东西都带着,有做好的腊肠,咸鸭蛋,桂花糕,猪头肉,大肘子……还有酒,酒能带吗,酒好像不能带……”陈秀梅一边收拾着一边嘟囔着,仔仔细细,怕漏了东西,怕少了爱意。
包被陈秀梅塞的鼓鼓的,像是快要爆炸。宋念没有拦陈秀梅,在一旁静静看着老人忙活,因为自己离开了,就听不见陈秀梅的唠叨了,就闻不到饭菜香了,就喝不了酿的梅子酒了,就看不到陈秀梅的白发了。
晚上饭菜很丰盛,还有一碗被盛的满满的水饺,两人话不多,只是寥寥几句的题外话,都多多的夹着菜,都大口的吞咽,都不说离开。
陈秀梅沉默着,点着烟,老太三次点烟都是为了离开,不是因为自己的离开,偏偏都是为别人的离开。
烟雾缭绕,反射出别色的光,很美,很呛,跟上次一样。原来,细细看那手指尖的一缕小小光真的很美,也很暖,红彤彤的小火苗散落下灰尘随风飘荡,很是自由啊,很是向往,很像夕阳。
陈秀梅的烟还没着完,我们还能站在这里一会儿还没分别。两人呆呆立着,很应景,直到星星挂上夜空,陈秀梅没有再说什么就返回了屋中睡觉。宋念站起来将自己的包放好,摸到夹层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打开,是八百块钱,八张叠好的红色即使在黑夜中都很亮眼,应该是陈秀梅偷偷塞的,宋念抽出放回了里屋桌子上,用盘子轻轻压下遮去光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宋念背起大包小包的行李朝屋里喊了一声陈秀梅,“陈秀梅,我走了。”屋里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老人醒没醒来,又或者睡没睡着。
十八岁,正值风华正茂,只是男孩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求教。离开,它就是离开,不是什么美好的词,更不会有什么美丽的故事,如果非要说个未来,那就是为了更好的归来吧!更好的自己吧!
陈秀梅在院子里种的柿子树有的开出了黄白色的花骨朵,有的长成了小小一颗,不论快点慢点,至少金秋十月它们都能结成累累硕果。柿柿如意,事事如意!
少年郎,大胆些。大步跨过门槛,挑起清风明月,担起苦乐悲欢,背起书籍行囊,一直直达远方,再也不惧天长。
宋念想起了考上大学的消息传回陈秀梅耳中,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四荤一素,还有俩汤,陈秀梅高兴的脸庞,还有喝下的一斤花雕,那晚电灯发着光亮,外面月亮弯弯洒下银霜。
院墙外的少年红了眼,仰头看着月亮强忍不掉,轻声一句,我不舍得,陈秀梅永不老!
故乡的月,我瞪大双眼,再多看一眼,还是这么圆,青衣巷,我脚下土地丈量的每一寸都格外熟悉,弥足珍贵,万分不舍。暂时分别,挥手轻轻再见……
陈秀梅没睡的,真的没睡的,她一直从窗户口看着那个大步的男子汉,看着前方,大声道,“梅子酒酿好了,放不多长,小兔崽子要回来尝尝!”
我不怕去扒凌晨两三点的火车,也不怕去的地方不够熟悉,我只怕去的那里没有意义,可人的一生绵延冗长,每一个节点,每一个需要拐弯的路口,我们无法预知不公和命运,只在乎当下就好,只做好自己就好。这世界慌慌张张,匆匆忙忙,总有人会放出光亮,总有人会立你身旁。所以,不怕,爱自有天意!你,我,都有结局。
宋念是给楚风铃留下的信回了文字的,一样,字数不多,只有好看的两行,虽然她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想说,时间有幸让我们相遇,那就请不要无声无息别离!话语很可欺自己,很可期女孩。
最后,你舍得吗?是宋念未见到女孩想问出的话,我不舍得,是对陈秀梅的回答。
三愿
一愿,少年身穿彩虹色西装,迎风奔跑,不惧路远,不怕颠簸,见到想要。
二愿,老人福寿绵绵,平安喜乐,顺遂健康,一定要百岁安享!
三愿,女孩初心不变,保持约定,再见稚嫩脸庞,不改岁月漫长!
一杯酒,举杯,倾倒,点点滴撒身前,过尽千帆,敬岁月,敬离别,敬未来,敬平常,敬故乡,敬爱人!
一捧尘土,挥挥扬,弹弹身上的石粒,一段旅途,迎着风雨有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