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阵眼的布幡冲天而去,眼见阵内血气汹涌如怒,威势何止扩大了千百倍。
狗子无助地跌落尘埃,眉心天门剧痛灼烧,竟然再也不能观望天地了。
透过洞开的杂院小门,狗子望着空旷幽深的院落:恐惧、失望……还有一分决绝。
那是小李真人一脚踹开的死地,里面生魂撕裂,烈焰之下,再也没有往日里的生机景致。
从没离开过槐树底的老狗,挣扎着爬起来,留恋地望了一眼家门的方向,便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阵中深处,突然飞起一柄毫不起眼的木剑。
如墨似碳的剑刃参差不齐,仿佛一碰便要碎成渣滓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把剑,在卷成风暴的火焰中止不住的震颤鸣啸,音浪层层如涛。
三青鸟的羽翼都被连绵不绝的攻势吹得失了阵位。
喷吐的真火终于裂开一道微微的缝隙。
李飞云便依旧捻诀,稳稳地向前踏了一步。
“臭道士,什么妖法,如此怪异。”魔音阵阵,三青鸟其势不减。
“入此阵时刚学的,湖畔的柳树教得好,不过,没有招法的名字。”
小道士的语气闲庭信步,可字字如珠,掷地有声,平和得如同惊起的春雷。
无论尘世如何喧嚣,人们总能听到来自九天的春意——这样的雷声是挡不住的。
血阵虽强,也不过是道家的手段,说清几句话,还是无碍的。
“果真小瞧了你,还不知道长名号,山中何门何派?”
说话间,三青鸟煽动双翅,两道席卷自惊门、伤门的杀意,突兀生于阵中,伏于血雾。
一道刺向半空的木剑,一道刺向李飞云的眉心。
惊门居大阵西方的兑位,属金,旺于秋。
今夜恰好八月十五,正是金秋寒气肃杀,夺人性命的好时节。
李飞云不禁赞叹:张府的女公子刚入了阵眼,便被三青鸟祭炼出杀伐果决的寒意,配合着大阵的威势,这一刺当真刁钻。
不愧是上古的血脉。
两极阴阳相济,阵内浴火藏寒,三青鸟甚至还懂得金克木这般的小心思。
呵呵!
只可惜入了魔。
于是,李飞云就在真火的缝隙中收了道诀,抬手招来飞去的木剑,随意斩下。
剑痕起于眉前三寸,止于身前三丈,恰恰落于惊门杀招的七寸,又挡住了伤门的飞来一刺。
伤门居东方震位,外华而内虚。这一式,不过是三青鸟的虚实两个变招而已。
原来这三青鸟也是晓得,小李道长的木剑虽然厉害,却可算计攻破,至于伤其本人,自己这阵势还差点火候呢!
所以一招实,一招虚。
不曾想,眼前的小道士仅是轻轻巧巧一剑,便斩惊门,挡伤门。
于是,李飞云再进一步,报出了自家的根脚:“贫道清玄派第二十代掌门李飞云。”
这次李飞云郑重了许多。
而阵眼之上的三青鸟闻言后,突然就收了羽翼,也郑重了许多:“山里的清玄派?”
“正是。”
“可据我所知,清玄派的掌门真人是无我真人。”
“家师仙去,传位于我。”
大阵四周血色运转不停,可阵中突然就安静下来,三青鸟又幻化成了张管事的模样:“见过李掌门,本座……”
“见过张管事!”
那三青鸟本欲说些渊源,不料却被李飞云打断。
平日里做生意那叫一个谦和有礼,此时提剑斩魔,出口也是毫不容情。
一声“张管事”,三青鸟神色复杂,不由失笑:“李掌门虽是清玄正统,奈何修行日浅,本座大阵已成,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李飞云持剑点头:“正有此意。”
言罢,只见三青鸟幻化无数分身,分别站定八卦阵位: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
每个阵位又分出许多生魂血色,万物萌生幻化,循环运转,生生不息。
在这八个阵位中,雷、火、水、泽便是大阵的杀招所在,每每焦雷真火、冰霜雪水,往复不绝。
而另外四方:天、地、山、风。又成了三青鸟凭借大阵接引天地,炼化阴阳的依仗,又能迅疾守御,稳如泰山——天承血月,地走翼火,山为鼎炉,风成助力。
没有半点破绽。
李飞云看看四周,皱皱眉,心底又在后悔没学无字书中的布阵之法。
以他现有的修行必然要努力破阵除妖,可风险却理所应当的难上千百倍了。
于是,小道士向着阵眼又走出一步。
身侧便有数道雷火闪现,儿臂粗的雷光居然纠缠着不灭真火,狠狠地砸来。
李飞云此时面北,不管身前的危机,连忙向右挥出一剑,斩断东方震位的一个三青鸟的分神。
雷鸣消散,可真火不灭。
于是,小道士只好又向自己背后的南方离位丢出一道符。
符入阵中,无声无息。不过,向李飞云扑来的真火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