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云用磨盘再次封住井口之后,远处的两道身影早已远遁无踪了。
他没有去追,因为李飞云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极为警觉的提防之意。
清冷细腻,如薄烟荡漾,方圆百丈,无处不在。
这可能是修为达到金丹期的强者,使用出来的道家法术;
亦或是一件珍品灵器散发出来的淡淡威压。
可惜,自己修炼的是与众不同的先天气,对那些修行后天元气的修行者境界不甚了了,不能确定。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两人或躲、或走,终究是留了一份余地。
李飞云不愿多事,总之,那两人和妖魔鬼怪无关就好。
月空中的星斗不是那么繁密,还有一些坠落在凡间,漫天飞舞,萤火重重。
只有一颗星,藏在铁屠户家的槐树下,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那是一条成精的狗子。
身体健硕,通体黝黑泛光,额前开了天门。
一只碧绿的竖瞳藏在天门正中,不敢眨一眨,似乎生怕小李道长找不见自己一般。
“别紧张。”大敌除尽,李飞云的笑容如沐春风:“此事与你有功无过。”
“多谢真人。”狗吐人言:“小妖感激不尽。”
“看清那两人了吗?”
“看清了,两个女子,年长的二十许,刚刚结丹驻颜;年幼的十五、六岁,已至筑基大圆满。皆身怀玄门重宝,小妖不敢妄动。”
闻言,李飞云皱皱眉头,他能察觉这二人确有定心符,与茶摊上的那枚几乎相差无几。
何况狗子的眼睛应该也不会看错,而且更能看透。
可胖婶之前说,茶摊上的两人是一男一女。
难道还有一人未曾露面,是官面上的?
“如此年纪,便已结丹,真是难得!看来这两人是山中人无疑了。”
李飞云走到狗子的身前蹲下,右手轻抚狗子的后颈,冷不丁一句:“书摊上的仇老伯说你成精了,可他的是话从来不分真假的。”
狗子浑身肌肉一绷,旋即又僵直颤抖,这次是打心眼里不敢妄动了。
“真人明鉴,小妖自得道以来,从未杀生。且铁家恩重,世代待我如亲,小妖更是一刻不敢或忘,看门守户,日日不怠……”
“可你终究是妖啊,你在澄溪镇活了几百岁,百姓们都知道你是异数,这个节骨眼上,你怎能再次成精呢?山里面早晚有狗屁的正派人士向你挥刀的。”
李飞云盯着狗子的天门,眼神亮亮的。
他的手每抚摸一次如缎的皮毛,狗子的后颈就凉上几分。
狗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妖大恩未酬,祈望真人……”
“你想哪里去了,”李飞云颇为感慨:“铁家世代以屠宰为生计,毕竟有伤天和。你一朝开悟,还能不离不弃,护佑其世代平安,颇具大义。”
李飞云说着,怀中又取出一张残符。
“今日贫道画了两张符,一张斩妖除魔,一张悟道省身。斩魔的我刚刚用过,这张悟道的,可助你三年内脱去兽蜕,化形成人。贫道惜你忠直,可愿拜入我之门下?”
一只小妖精有了跟脚,便多了一丝希望——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呐!
面对道士手中的另一片宣纸残角,狗子死的心都有啦。
就不能再寒酸一点了!
虽然绝对法力无边。
沉默良久,狗子终于低下头去。
“真人千万原谅则个,”狗子跪下了,这回真哭了,“铁家生计不止,便是杀业不灭,小妖只愿紧守门户,以酬恩德,至于生死……”
难能可贵。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李飞云闻言一叹:“还不知你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