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天气转暖。田边的野草发起了嫩芽。又到了挖荠菜的时节,鲜美的荠菜或零星或成片地在田间地头里长出。这个周末的下午,林德和母亲拿着袋子到西边的麦田里挖荠菜。这还是林德从外地回来以后第一次挖荠菜呢!林德记得,他上次挖荠菜的时间还要追溯到七年前上中学的时候。自从上了高中,他也就没心思挖荠菜了。荠菜对于林德来说,是一种家乡的记忆。自从他上了大学以后,这种记忆就更加珍贵了。他爱这种野味,更爱母亲做的荠菜汤、荠菜饺子以及荠菜牡蛎煎饼。每年这个时候,马翠兰都会去挖荠菜。像马翠兰这一代人,他们从出生到中年就一直过苦日子。缺粮那几年,他们就靠着野菜和玉米活了下来。如今,挖荠菜更像是马翠兰对过去生活的一种缅怀。其实,对于林德这一代人来说,他们的童年甚至到青年都过着简朴的生活。小时候,他并不喜欢拮据的生活。他总是羡慕城里的孩子吃的穿的都比他好他还羡慕城里的孩子手里有玩具汽车。那时候,林德拥有过最好的玩具,就是一把塑料水枪。如今,他的那把塑料水枪早已不知埋在了哪个地方。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唤起他的回忆,恐怕就只有田里的这种野味了。
林德对于荠菜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他仔细地分辨着,因为有一种野草和荠菜的模样十分相似。他模棱两可的时候就向母亲请教。马翠兰则用刀尖儿点着荠菜为儿子做细致地讲解。尽管如此,林德还是挖错了很多。渐渐地,林德学会了分辨。他开始得心应手地运用着手中的短刀,开始享受着寻找和挖取的乐趣。
由于一直都在弯腰,他的背有些酸痛。他直起身子,向村口望去。只见一辆红色的轿车进入匝道,一直向村里驶来。林德一直望着那两轿车。轿车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觉得熟悉。轿车停在他家门前,随后,一个身穿红色毛呢大衣的女士下了车。林德认出,那个来访的人正是海伦。他紧忙招呼母亲,然后飞奔着向大路跑去。
林德跑到大门口的时候,海伦正蹲在墙角发呆。林德唤了海伦的名字,海伦才回过神来。海伦向林德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林德发现,海伦的面色苍白憔悴,笑容无力,好像经受了某种重大打击一样。林德忙问到:“你还好吗?”
海伦点了点头回答到:“我还好!”
“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哭过吗?”林德关心到。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海伦点了点头。
“外面风大,快进屋吧!”林德说到,“有话我们进屋说吧!”说着,林德去推大门。
“把车开进来吧!”推开门后,林德又说到。
海伦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表哥的意思。她到处寻找汽车钥匙,最后,她在车内找到了。她发动了车子,开车进了院内。
停好车后,海伦呆呆地坐在车里。林德一直敲着车窗,海伦都没有反应。林德清楚表妹的性格。只有遇到挫折的时候,她才会这样。林德静静地等在车外,他要给表妹足够的时间冷静。
没过多久,马翠兰回来了。她见海伦坐在车上,车子没有熄火儿子又满脸焦急,一直在车外徘徊。她以为儿子和海伦拌了嘴。她想过去调和,可又转念一想,儿子和海伦的关系很好,自从上中学以后就没再拌过嘴了,所以猜想另有原因。她快速走到儿子身边,询问缘故。林德眼神忧郁地看着母亲,摇了摇头。
马翠兰走到车窗前,一边敲着玻璃一边唤着海伦的名字。海伦听到马翠兰的呼唤,方才恢复了意识。她匆匆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突然扑到马翠兰的怀里哭了起来。从小到大,海伦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歇斯底里的哭过。马翠兰对海伦的状况感到惊讶。她紧紧地抱着海伦,一边轻抚一边安慰。
“孩子,你怎么了?”马翠兰问到。
海伦仍在哭泣。
“孩子,没事,别急,慢慢说,你能告诉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海伦抹了抹眼泪,抽泣着说到:“我离婚了!”
马翠兰大吃一惊,问到:“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
海伦一边摇头一边抽泣着说到:“其实我们一直都不好,我只是不敢让妈妈知道!”
马翠兰听了,一把将海伦抱在怀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没事了,没事了,到了这里就没事了!”马翠兰安慰到。
过了好一阵儿,他们才进了屋。马翠兰和林德扶着海伦。林德能够感觉到,海伦浑身绵软无力。只要他和母亲有一个人松手,她都会摔倒。他们将海伦扶到沙发上。刚一靠上沙发,海伦的整个身子就瘫软了下来。马翠兰给海伦倒了杯水,然后递给海伦喝了。她坐到海伦身边,用手轻抚着海伦的背和头发。她没有向海伦询问。她怕海伦会更加伤心。
“他们一家人都是畜牲!老的在外面包养情妇,小的在外面吃喝嫖赌,当妈的又背地里和奸夫媾和!他们有了钱也不走正道,净干丧良心的事!”海伦骂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马翠兰叹了口气说到:“唉!这有钱人家的门儿,可不能随便乱进!”她又将海伦抱住,问到,“你是因为这个离的婚吗?”
海伦点了点头。
“那你离婚的事你妈妈知道吗?”马翠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