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道:“拿给我瞧瞧。”
马彦递了过去。
李浔看着那短刀,是个双刃的匕首,用皮子作为刀鞘,上面还有朱家的纹印。
他递回给对方。
马彦说:“小人一定做成此事,把人头递给郎君……”
……
……
人离开后,李浔重新回了酒楼。
戴平安跟到身前:“阿郎,那是何人?”
李浔拿过帕子,擦了擦上面的手,刚才仔细瞧过,确定这人准备齐全,上面的匕首还带着朱家的印记。
他说:“是朱鹏的儿子,他因需要顶罪被朱家处死,如今,这人就找上门来了。”
戴平安低声问:“他怎知阿郎也在里面做事?”
“我行事虽有遮掩,但不算隐秘,若是仔细来查,未必不会知道。”
李浔说,“他们上面的头领应当还未来得及报给朱勔,不然朱家如今恐怕已经找上我了,好大喜功啊……”
戴平安说:“这人可否相信?”
李浔擦净双手,一面走上木制的楼梯:“我一个字也不信。”
他说:“马鹏被朱家害过,如今他儿子心里有怨,我可以理解。但他的上差和同伴都是底下的人,并不曾害过他们。”
踩着雕花的楼梯,两人一直上到三楼。
走到其中一间厢房门口,推开门前,李浔看向戴平安。
他说:“如今此人只因为意欲另投他处,就把所有人一同卖了,不管同伙之人的死活,如此反复,焉知日后这些人不会出卖我?”
戴平安道:“郎君果然知人。”
李浔笑了笑:“还不知此人是真心和假意,不过不当紧,他是朱家的人,正好方便了我们做事。”
他喃喃说:“我们要把这件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如今天黑,廊道不如屋里明亮,他们站在暗处,从门缝里透出光来,那是许多支烛火和花灯的亮光。
李浔推开门。
室内明亮,如若白昼。蔡休正在吃着酪子,听到动静,抬头还招呼着李浔:“你们聊完了?这东西放久了都不冰,快来吃。”
李浔瞧着这圆润的小胖子,笑道:“你有这么多胃口么?”
蔡休辩解道:
“你是不知,有的人吃甜食和吃正餐不是在同一个肚子里,烤肉和酒菜吃多冷了,如今尝尝这酪子的滋味,正正好……”
白子兴在一旁问:“这又是你研究出来的?”
“自然。”蔡休捧着冰冰凉的酪子碗,虽然粗陶制成,但是他还吃的欢快。
他说:“等我好生把吃这门功夫研究透了,再写个《食经》,你们还要称我大儒哩。”
“好你个恬不知耻。”白子兴笑骂。
拉着种彦崖,两个人一起嘲他:“等你成了大儒,要不要我和彦崖给你这有大学问的人磕头下跪啊?”
蔡休正襟危坐。
一本正经道:“不必行此大礼,你我都是同辈,用不着下跪……自然,你若是想跪我,我也拦不住你。”
在另一旁,他妹妹蔡玉拿起酒盏,里面是果子饮,挡住自己的脸。
她扭过头去,小声和长乐妹妹说起小话……
蔡休抓住李浔的胳膊,问他:“这两人都信不过我,李浔,你呢?”
“你想做就去做。”
蔡休喜上眉梢,他嚷嚷说:“果然还是李浔支持我,白十一,种大个,你瞧你们,一个个都不够义气!”
种彦崖听着,挑起了眉。
看向李浔:“你看好他?”
李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他说:“他自己写书,写就写了,又不要我跟他一起写,有什么要紧?”
惹得蔡休又争辩几句,喝着酒,他悄悄对李浔说。
“这酒水不如你家里的好,下次我们悄悄带上些,不知这店里能否自带,我们可以装进水袋里,再把水袋装进书箱里混进来。”
李浔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没有反驳这样少年气的话,他点头:“好啊。”
蔡休顺着他方才是视线看去,在窗外打量了半晌:“你方才在瞧什么,等那个塔亮么?”
李浔嗯了一声,很轻。
他看向窗外,夜深瞧不打出光彩照人的样子。九层的琉璃塔就立在西边,还没有亮起,不知点亮的时候是何等模样。
蔡休说:“这里观景最好,是我特意定下的位置,如何?”
“不错。”
两个人一起打量着那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的塔身。
蔡休嘿嘿一笑,他说:“听说这是朝官让亲随办下的场子,不知道是朝中哪位大员,弄的这么漂亮。”
“是啊,很漂亮。”李浔温声说。
李浔打量一圈室内。
如今是戌时正刻,长乐在座上东倒西歪,困得不行,靠在蔡玉手臂上,眯着眼睛,听着这个姐姐说话。
厢房内,已经不见戴平安的身影。
他倒了一盏新茶,听朋友们聚在一起说话,在心中数着时间。
离戌时末刻越来越近了。
……
……
戌时末刻到了。
戴平安和徐伍分在两边,各自拿了火油,换上了不起眼的衣裳。
两人到了街头去,道上人头攒动,处处都是花灯和烛火,灯火通明,盛大繁昌,映照的如同白昼。
……
……
戌时末刻到了。
马彦敷衍过饶定,紧紧盯着讨饭的叫花子,眼睁睁瞧见这人看到近前的人越来越少,也抱着他那破碗,去琉璃塔附近凑热闹。
“跑什么跑!眼里净是钱。”
他暗骂一声,蹲下了身。
借着整理鞋履的功夫,马彦悄悄解开绑住的布条,从裤腿抽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