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用力拍住。
蔡玉瞧他:“大哥?你没瞧见我?”
蔡休愣了一下,低了低头,才看到站在种彦崖和白子兴身后的还有一个人,眼睛又黑又大,盯着他。
他感觉后背有点发痒,说,“怎么会不记得你。”
真是怪了,他妹子怎么来了?蔡休瞧到一旁的种彦崖,向对方使了使眼色。
“这包点心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你最爱吃的……”他低头看了一眼,道,“梅子糕。”
“胡说。”
蔡玉一看就知道兄长真的没看见她,眯了眯眼睛,“我爱吃的是糯米包的,梅子糕你才爱吃。”
蔡休一看就知道,阿玉如今抓到了他错处,不割肉是走不了了。他走到一旁,低声下气跟妹妹告罪,又允诺出了若干玩意。
种彦崖瞧了一眼正跟蔡休说话的小娘子,笑了笑。
他走过来,对李浔说:“莫听白子兴的,左右也只等了半炷香的功夫,他衣裳穿的厚,能冷个什么?”
白子兴捡着糕点吃着,他说:“对蔡休当然要这般说,他还欠了二十两没有给我。”
李浔问:“蔡休欠了钱?”
白子兴道:“可不是,这小子最近给她妹子买马,寻常的不要,非要买好些的,凑了许多钱,就等着凑足去马场挑了。”
一旁的种彦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我家就有马,直接牵一个给阿玉妹妹就是,何必要额外买?”
白子兴瞧朋友一眼,心说蔡休那小胖子防的就是你,这话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免得把他说通了。
白子兴只道:“你家那些都是军中的良马,虽然很好,但是生的又高又大,阿玉妹妹才刚开始学骑射,自然要挑一些马驹,不然多凶险……再说了,小娘子们喜欢的东西,都是她们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咱们去送,也不合人家心意。”
他有心绕开这件事,低头瞧了瞧矮墩墩的小女孩。
他道:“长乐妹妹是第一次来京中,此前应当没见过这边的灯会。景龙门这边的这才叫漂亮,一会让下人把你抱起来瞧。”
种彦崖也摸着钱袋问:“长乐喜欢什么灯?”
小孩瞧的眼花缭乱,忽然有这么多人问她,一时纠结住了。
李浔看的好笑,把她抱起来,自己却遥遥瞧了一眼远处。
……
……
“头儿,抱着孩子的那人就是他。”饶定低声说。
“这就何家派来的人?”丁青眯着眼睛,站在人堆,遥遥看去。
只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瘦长的年轻人,侧对着他们站着,穿着一身白衣,被身后的灯火照住。正抱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侧着脸,跟着几个锦衣的年轻人说话。
他穿的衣裳不是最好的,但一眼看去,最先瞧到的就是他。
灯火太亮,他们站在暗处,把人瞧的一清二楚,丁青问:“他身边站着的都是谁?可都是官宦子弟?”
饶定已经都打探出来了。
他一只手扶着装萝卜的竹筐,一只手指着说:“那个英气的是种家的子孙,祖父是种师道,旁的是蔡家的族人,父亲是礼部郎中,另外一个穿蓝色衣裳的,父亲只是个小官,说什么白居易之后。”
丁青之前听过妓子唱白乐天的诗,“都是名门之后啊。”
他又问:“那李浔抱着的是谁?”
“是他妹子,不知今年多大,好像不大出门,这么多天,只看到他们出来了一次。”
丁青就思索着,沉吟片刻:“一帮高门子弟,岁数都不大,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何家派他做事,恐怕只是因为出身罢了。”
说到最后,丁青有些嘲讽之意。
他之前在军中做事,后面被朱勔朱官人委任在应奉局和人打交道,见惯了这种捞功劳的名门子弟。
他嗤笑一声。
“行了,你们继续盯着便是,真是的,只是一群少年人出门作乐,不必大惊小怪。”
两人听到丁青笑了。
也跟着说:“咱们底下人做了多少事,功劳都是他们这些贵人的。”
丁青踹了他二人,一人一脚:“少发牢骚,你们盯着人,我先走了。”
他抬腿正要离开,却被饶定忽然叫住:“头儿,你说那个是不是之前咱们瞧过的暴民,相貌都对的上……”
丁青顿住,顺着他的视线仔细打量,瞧了半晌。
舔了舔嘴唇,“还真是,就是刘承辛,杀人闹事之凶犯,他如何跑出来了?何家忽然没杀了他?”
丁青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但聂罗的人头他已经瞧过,朱勔朱官人把他悬挂在梁上,威慑下人。
还让他们这些做事的人,把朱管事那边的名册全都记下来,朱官人说,若是有看看到这些流民的,他朱家重重有赏。
他细细盯着,眼瞳微微放大。
丁青在心里反复衡量几圈,按住一旁蠢蠢欲动的饶定和马彦。
“刘承辛做了那样的事,如何会被何家人放过?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有蹊跷,我们先仔细瞧瞧。”
“谋定而后为。”丁青喃喃说,“莫要中了旁人的圈套。”
“是!”
丁青仔细记过名册上形容的相貌,他再次确定那人就是刘承辛。心里蹊跷着,他看向正跟朋友们说话的李浔,那人正微微笑着,听着一小胖子说话。
他的心轻轻一跳。
会是这人么?
人这么年轻,尚未及冠,会有这么聪明?
丁青心里思索着,他再次打量着那刘承辛,看的出这人有意遮掩着身形,只是骨头仍瘦的惊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正在人多的地方讨饭,身前摆着半只残缺的饭碗。
这流民离了他朱家,连饭也吃不饱。
他心里反复衡量着。
却没有注意,自己身旁的两个手下,也抬着头,狼一样盯着那讨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