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那封写给陶谦的信，辗转许久，终于到了徐州刺史的手中。

别驾赵昱问道：“方伯，王景兴信中所写何事？”

面容古板、身材高大的陶谦反问道：“你没看过吗？”

赵昱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稍变。

之前泰山人臧霸写信给陶谦，赵昱认为是公事便看了，引得陶谦不快。

原来陶谦跟臧霸交换利益，让臧霸助他打下琅琊和彭城，然后许给臧霸及其兄弟孙观骑都尉一职，如今臧霸就驻扎在琅琊，让王氏和诸葛氏这两个琅琊大族如芒在背。

其实信只是个导火线，关键在于位置。赵昱是个士族，跟琅琊王氏及诸葛氏的看法一样，认为臧霸属于泰山贼，陶谦跟贼寇勾结，岂不是自降身份？

然而，陶谦根本并不在乎这个，历史上再过一两年，下邳人阙宣造反，自称天子，陶谦竟然跟这个反贼伪天子联手。

跟阙宣比起来，泰山人臧霸还算是个善良守法的……

赵昱摈除杂念，摇头道：“王景兴又无官职在身，所以他写给方伯的信，属于私人信件，我看了干什么。”

陶谦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然后把信递给赵昱：“其实是公事。”

所谓“别驾”，意思是刺史出行时旁边的那辆车，引申为刺史的副手，赵昱身为二把手，如果信件关乎公事，他确实有观阅的权力。

赵昱接过信看了一眼，才看了前边几句，便面露喜色：“王景兴劝方伯尊奉天子，这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陶谦不置可否：“都是明白人，不必说得那么委婉，什么尊奉天子，天子不过是个傀儡，其实就是要老夫尊奉李傕郭氾所控制的朝廷。”

赵昱点头道：“方伯是怕郭李二人的名声太差，跟他们混在一起，把自己的名声也搞臭了。”

陶谦双手负在身后，傲然道：“我陶恭祖当过幽州刺史，打过西凉，风里来雨里去，从来不是那种爱惜名声的道德君子！无非是看这个名声丢得值不值！”

说得也是，陶谦把琅琊国相和彭城国相逼走的手段，是被名士们所不齿的，但他不在乎。

赵昱道：“我明白方伯的意思，之前不愿意这样做，就是因为不值。所以，方伯是不同意王景兴的建议了？”

陶谦摇头：“不，老夫同意。”

赵昱面露不解。

“因为情况不同了。”

赵昱毕竟是个聪明人，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陶谦为什么被人骂？因为他以刺史之职，行州牧之实。

按照王朗所说，只要尊奉天子，礼节做够，天子必然会回报以徐州牧的位置。一旦陶谦成了徐州牧，之前做的事情就变得合理了。

权衡之后，陶谦决定听从王朗的建议。

赵昱啧啧赞道：“这王景兴有眼力啊，也不枉方伯空了个治中从事的位置给他。”

陶谦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不会来徐州了……他说他有一位红颜知己，死于会稽贼乱，他发誓要铲除会稽的山越贼。”

赵昱面露不解：“红颜知己死了，再找一个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