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文七领着和襄来到西南角门对面的拐角。他伸出脑袋探看,身后的和襄就忍不住退缩了。
“哥,这是哪里,为什么那边大门口那么多人?”
“说什么呢?这就是柳员外家。”
“那你不过去,在这探头探脑。”和襄越说越心虚,感觉是被道长骗了。
“别急啊,昨天柳二姨娘跟我说好,让我一早带你过来,不然角门不好开,就耽误功夫了。”
突然越文七激动地嚷嚷道:“哎,出来了,柳二姨娘出来了。过来,和襄,快跟哥过去!”
角门打开,出来一个妇人,徐娘半老年纪,妆容艳丽,身体绷得板直,走路目不斜视,生怕被下人看低了去。听到下人有礼地叫她夫人,她只傲慢应声,似乎懒得多看一眼。直到下了台阶,看到街角冲过来两人,才失了行止破了功。
“哎呀!越道长!你可算来了。”
“柳夫人,贫道这厢有礼了。”
一到外人面前,越越文七立刻化身成为最本真的修行者,腰杆笔直,一手抓着拂尘背在身后,一手竖掌在前。
和襄见惯了他的伪行,见状早已见怪不怪。
妇人着急地问:“不知越道长所说的人可带来了?”
越文七没有回答,只是咳了两声,左右看了看。
妇人立刻反应过来,转身邀请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道长随奴家过来。”
说罢,妇人在前引路,将越文七引进角门。院子里有个亭子,内置石桌石凳。妇人一直走到亭子下,又不嫌弃地用袖子拂了拂石凳,然后让身。
越文七毫不客气就坐了。
妇人自然是看见了一直跟着进来的少年,打量了两眼后,眼里渐渐放光。
越文七侧过身,用眼角示意不停。
和襄赶紧上前半步,但不敢越过“道长”去,朝妇人躬身作揖行礼道:“学生和襄见过夫人。”
柳夫人本来没看见这个人,现在见道长示意,少年又主动行礼,眼里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着越文七问道:“这就是道长说的那个小秀才?果然一股书卷气。”
“正是。”越道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应道。“这少年名和襄,与少爷生辰一脉,八字吻合,是贫道花了几日时间,好不容易才从东边靠山的村子里寻访来的。”
“花了几日时间?好不容易?”和襄腹诽不已,明明每日来家蹭吃蹭喝的。
妇人哪知这二人心思,又问:“那玉可戴着了?”
“玉乃是信物,自然要有缘人随身佩戴。”越文七煞有介事摇头晃脑道。
妇人再不多疑,听话间早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真是难得,有劳道长费心了。”
说着低下头,手在袖洞里面摸。
越文七伸长脖子看着妇人,冷不丁被后面的和襄打了一下肩膀,立刻收回视线坐正。
“这是奴家的一点心意,就当是香火钱。”妇人笑眯眯地递过来一锭银子,约有五两,放到越文七的手心里。
越文七接到银子,双眼都快发出光来,好在是白天,表情又一闪即逝,只是
眼睛也跟着眯成一条缝。“柳夫人慈心,菩萨定会感念到的。”
“多谢道长才是!”
越文七适时起身,视线放在和襄身上,“这位施主无父无母亦无其他亲眷,夫人尽管放心留他在府上。贫道相信,凭着少爷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文才超人,明年此时必定也是秀才。”
“多谢道长吉言!”妇人深深福了一礼。
“如此,贫道便不打扰了,这就告辞。”越文七说着,竖起一掌。
和襄一时着急慌了手脚,要扯他的衣袖,反而被对方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打开了。
和襄差点打出个喷嚏,好在极力忍住了,眼里泛着眼泪道:“二……夫人随意就好。”
“那可不行!”
和襄以为她会说:“这样会失了礼数。”或者:“你是读书人,该敬着才是。”
谁知这柳夫人竟说道:“即便你是少爷的有缘人,也不能乱了规矩。”
和襄听着这话十分别扭,问道:“什么有缘人?我不是府里给少爷聘的读书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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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鼻腔里哼了一声,突然定言道:“那就借个吉言,叫和先生好了。”然后也不理会对方的反应,转身招呼道:“别站这,跟我来。”
连着转了几次弯,进了五六道门,来到一处僻静院子,远远就可以看到敞开的几扇门里闪出青烟,看起来似乎是佛堂之类。
和襄跟着柳夫人跨进门槛,里面供奉的果然是一尊金身大佛,足有丈高,袅袅香烟正是佛脚下供台上的灰坛里燃香发出来的。
佛堂外有两个家丁,一看到柳夫人领着人过来,立刻提高警惕,也不拦着,只在二人进入佛堂时,紧跟了进来。
和襄看了金佛,刚要开口询问,就听柳夫人开口下令道:
“行了,跪着吧。”
和襄不敢置信,以为听错了。
谁知柳夫人不屑地看他一眼,身后两个家丁立刻冲上前来,抓了他的双肩狠狠往垫子上一按,就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