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和清水一起淋过雨，彻夜长谈之后，他就已经把清水当做知己了。张三自认为虽然有很多朋友，但除了清水，还从来没有朋友能和他彻夜长谈，聊到过天明。

张三总是喜欢思考一些乌七八糟不合情理的事情，但他却坚定的认为合情理的事情才是最大的不合情理。他认识的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脑子要不是有病，就肯定是被驴踢了。甚至在书院里，有的同学一听他说话就着急上火，想赶紧叫他闭嘴。

那天清水一夜未归，阿离打了张三一晚的电话，张三都没接，自那以后，阿离对张三就冷淡了许多。尽管还能一起玩，但已经是貌合神离了。张三给阿离解释缘由，阿离淡淡地对张三道：“清水回来都给我解释过了，你不必再解释，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清水一夜不归了。张三听了心里很窝火，但考虑到阿离为清水担心了一夜，也就没说什么，点头笑了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政管学院的赵老师想要找个英语专业的学生跟他一起去郑州一个学校里当教师招聘的面试官，有偿，当一天面试官，三百元。阿悦经常跟赵老师学习《论语》，她给赵老师推荐了清水，因为清水学的就是英语师范专业。

赵老师和清水约定在河南工学院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大巴过去。去的那天，清水路过李四的门口打电话问张三：“你在大师那里刻章吗？”

张三答道：“是的，你要出去挣钱了吗？你等我一下，我下来送你一段。”

“好呀，你下来吧，我就在楼下了。”

张三赶紧跑下楼，见到了清水，问她：“走过去来得及不，要不要打个车？”

“还早，你可以送我一段，然后我们骑个车过去。”

张三想了想说道：“行，我知道往哪里走，你跟着我。”

张三在前面走，清水后面紧跟着，走了两步对张三说道：“阿离好像在生你的气，都是因为我。”

“我知道，也不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也怪我天天说话容易得罪她，总是容易打破她对一些美好的幻想。”

清水看着张三道：“我都和她解释了，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我的原因，今天我出来，她说送我一段，我跟她说你要送我，她就不来了。”

“没事，她可能还在气头上，过段时间等她气消了，我再去负荆请罪。”

清水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吧，希望她不要对你有偏见才好。我知道书院有好多人都对你有偏见。”

“这个很正常，如果你认识之前的我，我出去混了两年回来了，你看到的还是之前的我，一样会对我有偏见。”

清水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通过这么多天和你接触，觉得你挺好的，很有趣，够朋友，最要命的是你很真诚。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真诚的，我在书院的一群人里面总是要端着，害怕哪里做的不符合规矩，但跟你在一块感觉很轻松，你很自然随性，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想穿拖鞋就穿拖鞋，你看我都跟着你穿拖鞋了，穿拖鞋就是舒服。”

“那可不是，老端着多累啊，我就不喜欢端着，反正我也不有求于人，人就管不到我。”

清水继续说：我在进入书院之前，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感觉不到温暖。我从小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我爸妈不怎么管我，他们让我一个人去县里读书，因为我很独立，他们不用为我操心，也就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经常感到孤独，没人能和我说说话，我小时候其实很害怕孤独，但慢慢的就习惯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和别人说话，可是他们说的那些游戏、衣服、包包、明星八卦之类的，我都不喜欢，我觉得和他们聊天好费劲，后来就干脆闭嘴，自己胡思乱想，又没有答案，经常失眠。上大学之前，我还有高考这个目标，上大学之后，突然闲了下来，目标也没有了，我天天没事可干，学校那么多社团，我一个也没有参加过，我觉得很无趣。因此我大学四年，一个玩得好的朋友都没有。”

“那你在书院交到了多少好朋友呢？”

“那天我一夜未归，阿离担心了我一夜，我觉得很高兴，因为从来没人担心我，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她的好朋友了。”

“吴雨呢，她算不算你的好朋友？”张三问道。

“不知道，因为我并不是太了解她，她对谁都挺好的。我没见过你之前，觉得书院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因为在书院，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群单纯可爱的人的爱和关怀，一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可以为了一个共同的爱好聚集在一起，互相鼓励支持，我觉得很不一样，很有爱。尽管我不知道读传统文化到底有什么用，我也读不太懂，因此我每次总是等晨读差不多结束了才到，或者直接去大家经常坐着吃饭的地方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我最享受书院大家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了。”

走了一气，张三问道：“看看时间，会不会迟到了？”

清水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早，再走会儿，对了，你都送这么远了，要不你就送到这，接下来我自己骑个车去就好了。”

张三继续往前走，挥挥手示意道：“没事，继续走，反正我闲着没事干，送你到和赵老师约定的地方好了。”

清水看了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拒绝。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张三说道：“你继续刚才的说，我在听着呢。”

清水道：“但是我总感觉书院哪里怪怪的，感觉大家对人对事都很好，但好像彼此之间又都走不近，我曾经试着想走进她们，但感觉很难，又放弃了。书院一群人里面又分成了很多小团体，除了林老师以外，彼此之间都是客客气气的，晨读完大家还坐在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总是玩得好的坐一块，吃完饭就各自散了，我也就找不到组织了，因此我还是感觉到很孤单。”

张三忽然想起来问道：“林老师怎么就看上你了，硬要收你为徒，你看阿珠比你入书院早了两年呢，又是班委，她为啥没被看上？要说我的阿珠妹妹长得也不差呀。”

清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接到通知的时候也很懵，可能林老师觉得我很听话吧，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林老师叫我背《道德经》我就背《道德经》，叫我背《大学》我就背《大学》，本来我记忆力也不差，因此经常给他背诵，他可能就误以为我非常喜欢传统文化吧？”

张三仔细看了看清水道：“你看起来确实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我本来就是好不好？”

“是，你说是，那肯定就是。”

又走了一气，清水看了看时间，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清水对张三说：“时间不够了，我得赶紧扫个车骑过去，不能迟到了。”

清水扫了个车，张三也跟着扫了个车。清水没说让张三回去，张三又骑车继续送她到约定的地方。快到了，发现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俩又推着车走，边走边说。张三忽然问清水：“假如有一天我和阿离闹崩了，你会选择和谁继续做朋友？”

清水沉默了。她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很难做选择。”

张三大笑道：“逗你玩呢，阿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到时候哄哄就好了。”

清水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张三问道：“假如我和阿离闹崩了，你会选择谁做你的朋友？”

张三不假思索道：“当然选你。”

清水笑了，问他：“为什么？你不觉得阿离读的书更多，和你更能聊得来吗？”

张三道：“早些年的话，我可能会选她，因为那时候我也是天天被知识冲昏了头脑，五迷三道的，现在我清醒多了，我不太喜欢读书人，读得书多了，容易整天神神叨叨的。而且我不太喜欢探讨书本上的东西，我更喜欢探讨实际的，比如我怎么做才能幸福快乐，而不是李白为什么幸福快乐，说实话，李白幸福不幸福，关我鸟事。”

“你怎么又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