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景桩本就有几分晦涩,他眼眸有奇遇,能理解此法真意倒是情理之中,但以苏异的庞大元神搬运他那微弱的气血,便如同巨人捧花,稍不留神便要伤及花身,须得更要小心。
而搬运气血的快慢缓急,不止取决于元神之力与对法门的理解,更关乎一种更显玄妙的东西--武道天资。
在顾意猜测中,只是方才那一小会儿的时候,苏异若能立得半个剑桩便算是有些天资,若立得两三个便不输那些自小习武的武夫,立得七八个便赶得上长安城内一些所谓的武道天骄,若能将十三式剑桩全部立下那便不在自己之下,甚至略有胜之。
而苏异天资可能数倍于自己!
这世上或许有比她顾意的武道天资还要高之人,但比她高上许多,甚至倍数于她,顾意绝不信世间有这等人物!
苏异见她如此惊疑,便知晓是自己这立桩的速度有些过快了,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便赶忙解释道:“方才这眼眸异变,体内气血游移猛然间变快了许多,因此才有这般效果,再让我来一次,却是不行了。”
闻言顾意的面色恢复如常,倒不是她小气,容不得别人比她强,只是一时间被苏异惊骇到,有些失神而已。
有了这法门,可以说将经年来笼罩于苏异头顶的阴霾抹去不少,小鱼也隐约听懂了是顾意教了少爷些治疗他病症的好法子,一时间在场几人均是心情大好,便在院子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顾意见识最广,苏异读书最多,小鱼则最擅听人说话,不论他二人谁说出什么精彩内容,小鱼总是很配合的或是惊呼或是夸赞,让两人都愿意多讲些。
未察觉间,三人竟在院中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欢笑不断。
眼看天色不早,小鱼正要先去准备饭菜,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阵扣动门环的清脆响声。
自苏家惨案,苏异被废之后,老宅少有人来拜访。
小鱼道了句:“我去瞧瞧。”就往大门奔去。
天凉起风,顾意披着的衣衫随风摆动,她便将衣裳左右拉紧叠合,用衣上带着的束带系起,姣好身姿印的分明。
她轻转了两下身子,觉得这衣服不论高矮胖瘦都和自己极为贴个,便对苏易笑道:“这是你的衣裳吧,你一直坐着,倒瞧不出来竟这般瘦弱。”
苏异打量她两眼,很快便收回目光,暗道非礼勿视,解释道:“是两年前的旧物,收起来很久了,没想到被小鱼翻了出来。”
两年前苏异十六岁上下,近年又长高了些。
顾意点点头,又看向手中已如银鞭的软剑,那腰带所做的剑鞘已是不能用了,不禁有些犯难。
随后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你那发带能借我使使么。”
苏异说了声好,便将头上的青色发带解下递给她,头发披散,倒显出几分不羁狂放。
顾意接过发带,将软剑缠在左手小臂之上,剑柄置于手腕处,用发带绑住。
“我听说走江湖的武夫都有一把趁手神兵,顾姑娘这软剑可有名字?”苏异少见这等奇门兵刃,朝顾意问道。
“它叫玉露,是长辈所赠,算不得神兵,不过我用的顺手。”
苏异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如此聊着,就见小鱼脸色有些复杂,手中捏着一件赤红事物走了过来。
“少爷,是刘府送来的请帖。”这些日子只顾着与顾意聊少爷的过往,倒是忘了宋语兰大婚一事,如今请帖上门,也不知少爷会不会去。
苏异接过那赤红信封,只见上面以极为娟秀的字体写着‘苏异亲启’。
是宋语兰的字,这封信或者说是请帖,虽以县丞刘府的名义送来,却是宋语兰亲手写就。
拆开信件,里面那张印有淡金碎花纹的赤色纸张上只有十个字:小妹新婚,敬请兄长观礼。
信中透出的疏离之意,苏异倒没什么感觉,左右已是陌路,况且她正要大婚,这样很好,省得有人嚼舌根,自己借故不去,便是更好。
小鱼瞥见信上内容,心知是宋语兰写的,倒是有些气闷,平陵县哪个不知她与少爷的过往,少爷若是去了不给人笑话么。
加之韩薪铭与少爷先前冲突,已传的满城皆知,他邀少爷去刘府本就不怀好意,这女子还要来相请,什么小妹兄长,只怕是心思不纯。
顾意瞧小鱼模样,有些好奇,便向她询问原委。
小鱼大致说了些,只说是少爷当年年少被人哄骗,两人间并无多少真情。
她心中认定顾意便是少夫人,可不能让她误会少爷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只是言语间没收住,说出了苏异曾为宋语兰写诗的事。
但诗的内容,小鱼却如何也不肯说,顾意只好作罢。
又随意聊了几句,顾意便回了房间。
将身上衣袍褪下叠放时,不知从何处掉出一个精巧的小荷包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行针细致,应是女子手笔。
顾意略带好奇的往荷包里探了探,里面只有一张老旧发皱的纸张,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她将纸拿在手中抻展,就瞧见是一篇诗文:
一愿余生长岁。
二愿佳人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结合小鱼先前所说,她大致猜出了这诗文的来历。
小鱼总说他家少爷的诗文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大儒赞叹天下少有,如何赋诗登楼惊艳世人。
“少爷的诗就没有不好的!”小丫头当时信誓旦旦。
自己对诗文向来无感,倒是没询问过他究竟写过些什么。
又把手中小诗重读了两遍,这诗确实简单易懂,其中心意表述的分明,不算如何惊艳,也算上乘之作。
可顾意还是认为小鱼有些夸大了,没什么来由…
她就是觉得这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