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之后,他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会这么疼?我又为什么要逃跑?看见她这么幸福,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的电话又打来了。王硕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一如既往的是母亲的指责:“还不死回来,去亲家那里道歉。”
一时间,王硕心乱如麻,他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不再需要他,他活着仿佛就是在给别人添乱。人活到三十岁,却一无所有,从头到尾,都写满了两个字——失败!
是啊,人活着多没意思,人活着,只有数不尽的烦恼,无处不在的压力。可他明明没干什么错事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爱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失去了希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一天算一天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王硕神情恍惚地来到了马路中央,就在这时,一辆轿车飞速驶来……
暗,四周是一片令人沉沦的纯粹虚无,仿佛将灵魂抛掷于无底的深渊之底。头疼如炸开般欲裂,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全然记不起究竟发生了何事,脑海中仅存的是些零碎如星屑的记忆残片,似暗夜苍穹中闪烁不定、即将熄灭的残星。
我是谁?我在何处?我又将去往何方?这些疑问在脑海中反复游荡,却始终寻不到答案的踪迹。
时间的流淌仿佛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须臾的刹那,又或许是永恒的凝固。四周开始浮现点点光亮,它们宛如隐匿于暗夜的神秘精灵,又似穿梭于花间的空灵蝴蝶,缥缈虚幻得难以捉摸。伸手试图触碰,却如同触碰水中月,直接穿透而过,只在指尖留下一抹虚幻的凉意。缓缓地,光点愈聚愈多,愈积愈大,逐渐编织成一幅如梦似幻的绚丽画卷。
画卷徐徐展开,只见一个女人在弥漫着浓郁消毒水气息的病房里,艰难地诞下一个婴孩。宝宝皱皱巴巴,仿若一只丑丑的大老鼠,王硕不禁哑然失笑。那笑声在这静谧得令人心悸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与寂寥。
一月过后,宝宝竟明显胖了一圈,着实令人称奇。女人用她那满含爱意的双手,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悉心呵护,宝宝开始茁壮成长。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无声地流逝。
小男孩波澜不惊地读完了小学与初中,迎来了中考的挑战。然而,由于严重的偏科,数学近乎满分,英语却仅有十几分,最终只能带着满心的遗憾踏入中专的校门。那段日子,男孩仿若置身于阴霾的囚笼,消沉得不见一丝阳光。舅舅的一句:“中考只是人生的一段旅程,人生还有诸多未知的道路,切莫在此停步不前。”宛如一道破晓的曙光,穿透黑暗,让男孩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在中专的第三个年头刚开始,受《士兵突击》的触动,男孩心底萌生出投身部队的渴望。这一次,家里人给予了肯定。
于是,八月的骄阳下,从网上报名参军、历经层层体检,最终幸运地顺利通过审核。
离开家乡的那日,父母亲人前来为男孩送行。奶奶满怀感慨地说道:“孙子终于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啦!”那声音中饱含着欣慰、不舍与无尽的牵挂。
男孩登上运兵车,不经意的余光却瞥见奶奶悄然扭头,泪水簌簌而下。
男孩将头探出窗外,用力地向父母挥手告别。疾风呼啸,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心中满怀的憧憬与向往。他凝视着那逐渐远去的熟悉身影,仿佛望见了自己即将踏上的未知征程,充满了期许。
王硕微微浅笑,这是何等温馨的一幕,与他记忆碎片中的场景完美重合。那些人、那些事,都……一模一样……。突然,王硕犹如醍醐灌顶,惊觉画面中的点点滴滴,正是他的过往记忆,那个男孩便是曾经的自己。
这一刻,他的思绪如泉涌,所有的记忆瞬间复苏,这便是他平凡却又饱含深情的前半生。
他的眼角悄然泛起泪光,先是难以自抑地轻声抽泣。紧接着,抽泣转为悲恸的痛哭,泪水如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最终,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那哭声仿佛要将内心深处所有的痛苦、遗憾与不甘,都毫无保留地宣泄释放。
王硕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这一生都未曾如此纵情地大哭过。画面仍在眼前缓缓播放,可他已无心再去凝视。后续的岁月,他深知,一次又一次的挫败,狠狠地磨平了他的棱角。一次又一次希望的破灭,无情地熄灭了他心中的希望。最终,他不得不无奈地接受这看似浑噩的人生。
然而,人生岂有选择浑噩的权利。亲情的牵挂、爱情的失落、金钱的困窘、压力的逼迫,如同无形却沉重的枷锁,迫使他不得不步履蹒跚地向前行进,不知终点在何方,不知何时是尽头。
人生之艰辛恰似那奔腾不息的长河,虽心怀东流入海的壮志,却流程迟缓,征途坎坷多舛。诚然,江河水终有汇入大海之时,可人生的志向,却常常难以如愿以偿,令人抱憾终身。
倘若能够重新来过,他多希望能即刻回到过去,就回到这刻骨铭心的一刻,去改写这满是遗憾的人生,或许无法大富大贵,至少不会让亲人们失望,亦能拥抱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那无尽的悔恨与深切的渴望,在他的内心交织成一张无法挣脱的致密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