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当屠宰场方经理提着两瓶啤酒一份凉菜,以及两份外卖刀削面再次走进仓库的时候,只见肖染还在缝合着尸体。
“小兄弟,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吧,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给你点了一份游记刀削面,一瓶啤酒。”
方经理说着将东西放在桌上,紧跟着走到肖染跟前,目光一瞧,顿时眼神就被肖染的手法所吸引。
只见那根银针在肖染手中轻盈的不像话,针线飞快穿过皮肉轻轻一拉,原本都被开膛的切口竟是重新粘连在一起,肉眼甚至看不出痕迹来。
方经理在屠宰场这么多年,深知这牛皮有多坚韧,可在肖染手里却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再回头一瞧,只见挂在架子的上一头头牛尸,无不被缝合的天衣无缝。
“这手艺,绝了!”
肖染这时候也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头牛的缝合,听到方经理的话回头笑道;“方叔,还对这个感兴趣?”
“不感兴趣,我是屠户出身,哪里对这种精细活感兴趣,倒是看您这手艺……”方经理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像是阴行里的人。”
“咦!”肖染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方经理还能看出这些,“方叔继续说说看。”
“先吃饭,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别待会面都坨了。”
“行。”
肖染在一旁水池里洗干净手,和方经理拉了一张小凳子,摆上凉菜面条坐在仓库门前。
仓库门前的灯光上不时有几只飞来飞去的小虫,周围一片空旷,能看到不远处不时有大车缓缓驶入菜市场,光着膀子的老爷们开始一袋接着一袋的把新鲜的蔬菜搬运下来。
两人举起酒瓶轻砰一下,只待一口冰冷的凉啤酒入口,方经理才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家是屠户出身,但更早之前,其实是……”
他说着,用手掌在自己后脖上比划一下。
“刽子手!”
肖染抬头看向方经理,“这么说,咱们不仅是同道,您还是我上家哩。”
市井之间有一句老话,形容阴门的职业,刽子手的刀,仵作的眼睛,扎纸人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
其中刽子手,堪称阴行之首,戾气最重。
据说干这一行的人,就没有听说几个能善终的。
肖染之所以称上家,是因为这刽子手,正是四阴行里的开始。
排除那些普通人家的生老病死,如果说,死亡是一场戏,那么戏的开头第一幕,就是刽子手杀人。
接下来是仵作验尸,二皮匠缝尸、扎纸寿材、响器班子上场。
曲落盖棺,这是完成的一条龙服务。
“可不么,所以我看你刚才的手法,就立刻觉得亲切,加上你是周总推荐过来的人,我一想十有八九,你家也是阴行的人。”
“方叔厉害!”
肖染竖起大拇指,端起手上刀削面猛吃两口。
忙活了这么久,其实他也是饿了,边吃边问道:“后来呢?您家怎么到这了?”
方叔白了肖染一眼:“扎纸的寿材不愁卖,纸人周不是白叫的,很多仵作干脆转行做了法医,吃的还是公家饭,二皮匠的日子不好过,可市场还是有的,刽子手能干嘛??直播砍猪头么?”
要说刽子手是真惨,说好的四大阴行,结果另外三家都过得有滋有味,唯独刽子手率先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只能改行做屠夫了呗。
有人说,这本身就是刽子手这一行太损阴德的报应。
老方觉得这是胡扯八道,不过是时代变化罢了。
纸人周、响器扬,这两家当年也算是洛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最后呢,不还是在大时代面前,像是蚂蚁一样被碾压过去。
响器扬家改行做剧院了,据说还搞了一套什么非遗文化传承。
周家凭借着底蕴,以及早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声望,靠着狠辣的手段,盘下这家农贸市场。
他们家和周家以前也算是有点交情,就索性把屠宰场这一块给他们方家管了。
老方也是许久没有遇到过行里的人了,他年纪大已经五十出头了,再过两年生意就交给自己儿子办了,到时候家里也就没有人再提及以前家里的来由。
所以看到肖染也是真的倍感亲切。
两人吃着面喝着酒,转眼就已经到了凌晨四点的功夫。
这个点上菜市场反而越来越热闹,许多菜商骑着三轮车开始批发蔬菜,一头头猪羊牛肉紧跟着被送出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