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竟还活着。”

陆先心中微怔，随即恍然，看来这冲元也如灵姮他们一般失去了部分记忆。

此时细细感应，对方体内法力气息极其微弱，生命力如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发生了何事？”

冲元并未立刻回应，头颅转动扫过四周残尸，嘴角的笑意中苦涩升腾。

随即双目怔怔的盯着陆先，那眼神中有欣慰有苦涩有哀伤，种种情感复杂纠缠，表情似哭似笑。

一时间周身那艳粉色雾气似乎都暗淡了些许。

“师兄？”

陆先再次出言打破沉默，冲元目光微凝。

“师兄快要死了......”

“......”

“这些师兄弟们......都被师兄杀了........”

陆先沉默。

“但是修了坐缸法，已与死无异，他们已变不回来了......”

陆先微微颔首，看过坐缸法后他已明白，此法抛弃肉身求得升仙，不存在回头之路。

“师兄资质普通......只想每日与师兄弟们把酒言欢便好......”

“若是亲朋皆亡，即便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师兄并不想长生不死.......但却拦不住师兄弟们.......”

“师弟.......长生，成仙，就这么好吗？好到连这幅身躯都可抛弃？”

陆先嘴唇微抿，眼神复杂。

“长生不死逍遥世间，自然是极好的.......”

冲元眼神瞬间暗淡，哀伤之意更浓，却听陆先继续说道：

“但如果传说中的天外天之上皆是这种仙，那也不过是一群连人都做不了的孤魂野鬼罢了！”

“我为人时，活着才叫长生不死，若是没了身躯与死何异？那又何来长生？何来不死？”

冲元瞳孔剧震，枯槁的身躯似柴薪般，体内气息疯狂升腾，如烈火熊熊燃烧，倏忽间便将周身艳红色浓雾尽数压制。

“成仙！成仙！竟都是孤魂野鬼！”

“我崇云观弟子云云众多，竟皆是走了死路！”

双腿颤颤，如干尸般的冲元长身而起，眼眶通红目次欲裂，面容扭曲如同恶鬼。

“罪人！印玄！你是我崇云观的罪人！若不是你，师兄弟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冲元脚下蹒跚，跌跌撞撞向着陆先走去，后者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皮肉干枯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他浑浊的双目中带着期许与悲伤，定定的看着陆先，口中喃喃：

“以后崇云观.......只能靠师弟了......”

已几乎淡不可见的艳粉色浓雾缓缓涌入陆先体内，冲元如恶鬼般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

那双眼定定的看着陆先，似在等他一个回答，眸子里光彩渐渐暗淡。

但即便那头颅缓缓垂下，搭在肩膀的双手也逐渐滑落，最后一丝生机消散，他也没有等来陆先的回答。

不顾对方满身血污，他扶住即将倒地的冲元，将对方的身体缓缓放在地上。

看着目光空洞的冲元，陆先沉默片刻后，略显低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可是，我并不是你师弟啊........”

“甚至这崇云观，两千年前就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