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坤拨转马头,靠近野马群,将小小的阿尔泰娜挂在马钩上,自己则钻到马肚子下面,用双腿夹紧马腹。就这样,二人消失在马群中。
追兵们在草原上疾驰,尘土飞扬,但他们始终无法在密集的野马群中找到阿塔坤的踪影。那个可怕的人皱起眉头,眼神紧锁在野马群的深处,试图洞察出任何可能的线索。他下令部分士兵沿着野马群的边缘扩散开来,希望从侧面或后方找到逃亡者的痕迹。
黄昏时分,野马群终于在一片森林边的开阔草原上停歇下来。阿塔坤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紧张稍稍松解。他迅速带着阿尔泰娜径直朝着树林深处前进。他小心翼翼地带领着阿尔泰娜,生怕再次被发现。
那个可怕的人带着人远远地尾随着野马群来到森林边上。那个人仅剩的一只眼睛发出如同狼一般淡绿色的光芒。他确定阿塔坤和阿尔泰娜就在这边林子里。
天色渐晚。
草原上的男儿是这草原上雄鹰,只有不祥的夜鸮才会呆在林子里。
“库图尔,怎么办?”一个拎着棒子的人问道。
“他们不会逃远”,独眼男人最终还是决定点燃火把进入林中搜索。他不想让自己的猎物轻易逃走。林中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脚下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慢慢地在林中搜索的人群始终没有发现二人。实际上阿塔坤根本没有时间清理自己的脚印,只是夜色轻轻拂去了他的踪迹。
“咻”的一声,库图尔的身体向右一滚,就听得“咚”的一声,一只羽箭擦着库图尔的脸颊钉在树上,羽箭的尾羽还在嗡嗡地颤抖。“是汉人!”不远处响起报警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哀嚎,然后就是人马的呼啸和嘶吼,更多的是熟悉的哀嚎。
遭遇战不能看到敌人。当你看到敌人的铁甲,你就已经逃不掉了,这是常识。库图尔毫不犹豫,转身向林子外面奔去。这个可怕的人脸上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遭遇的是斩奴关外的哨探。汉人成建制的军队装备齐全。骑兵有铠甲,马有皮甲,手上的横刀能劈开碗口粗的树枝,背上的弓箭能射穿熟制的皮甲。这些都给库图尔留下了可怕的映像。
跑出林子的库图尔重新化作了草原上的雄鹰,飞快的离开了林子。林子里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野马群。头马带着马群又开始跑动。这让追出林子的汉人军队失去了穿过马群继续追赶库图尔的兴趣。于是这群人回到树林中,沿着来时的路继续自己的行程。这次小小的冲突并不值得改变计划,提早回去。
阿塔坤抱着小小的阿尔泰娜蹲在树顶。当库图尔在他们的树下徘徊的时候阿尔泰娜拿着他长满后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巴上,另一只小手缓缓伸到他的嘴唇上,用力按住。而汉人的哨探也并没有让他们放松。阿尔泰娜在阿塔坤的怀里,觉得自己小小的胸膛要炸了。阿塔坤的心脏跳的也很响,像是查干萨节上的鼓。为什么这么大的心跳声那个可怕的一只眼的人听不到呢?
汉人的哨探走后,林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当不祥的夜鸮再次发出叫声,阿塔坤才背着小小的阿尔泰娜缓缓爬下树,靠着大树呼哧呼哧的喘气。他们是不能在树上过夜的。
传说中的有巢氏可以像鸟一样在树上搭建巢穴居住。但是草原上的树没有太多粗大的枝杈,没法住人。
阿塔坤和阿尔泰娜太累了,两人一到地上,就靠着大树睡着了。
阳光穿透树林的枝杈,零零碎碎地照在他们脸上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睡饱了的二人,没有返回林子边上去找他们的马,而是寻着汉人哨探的踪迹,往汉人的地方去。阿尔泰娜没再追问阿塔坤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哭。这些对他们现在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对于要前往汉人的地方,阿尔泰娜也没有什么疑问。这本来就是阿爹原先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