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教授是老江湖，刘聪趟过的水也不少，师徒二人几句话就把形式扭了过来。

董教授抱着胳膊观察锦盒里面的瓷器。

中年妇女连赔偿的金额都没有叫出来，就被这人压住了声势，这让她有些忌惮。

“这是你家里祖传的？”

董教授蹲下，手里拿着从沈老板那边顺来的小手电，隔着一臂距离看着盒子里面的瓷器。

中年妇女人群中找到了两个同伴，气焰又嚣张起来，“不然是你祖上的？雍正本朝的高脚杯知道不，拍出来都是三百万的价!”

“雍正本朝？”

董教授往前面凑了凑，刚刚那个在人群里年纪大些的男人立刻上前，语速极快，叽里呱啦像是鞭炮。

围观的人也不晓得他在讲什么，这男人只能用蹩脚的普通话再说一遍。

“这个东西我们本地认都是知道的，纯纯正正的老东西。祖上传下来的，不是他男人病重了也不至于拿出来卖哦！”

说罢，他用手抵在了吴志的脑门上，唾沫喷了吴志一脸，“戳你娘啊，没良心仔!”

柳欢看吴志在那儿被骂的小脸发白，他虽然内秀可看不得朋友一人遭难，长腿迈开就想上去理论，突然感觉手中一沉，低下头一看，一个手机被人塞在了手中，上面已经调到了录像界面。

柳欢个子高自然机位就好，高举的手机屏幕中，一个身高壮硕的青年轻松挤开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向着众人的视线焦点走去。

年纪大些的男子还在不留余力地向人群解释雍正本朝的瓷器价值，丝毫没有注意一个人走近。

“哎呀呀！雍正本朝的啊？？”

壮硕的青年一口苏北口音，声音奇大，把众人的目光揽到了身上。

青年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围着地上的锦盒转圈。

吴志见这师徒二人唱双簧一样，快速用一种奇妙的角度切进这个事儿里，脸部肌肉跟不上神经，又觉得自己委屈又想着实在可笑，只能抿着嘴昂着头傻站，脖子上的青筋冒出好几根。

壮硕青年让看热闹的人又有了话头，等周围的低语稍歇，他在中年妇女旁站定脚步，镜头中的他满脸是遗憾和诚恳。

“阿姨贵姓？”

“我特地从凤城跑过来，想买个雍正的瓷器给我母亲，跑了两周都没有遇到，没想到正缘碎在了眼前!”

中年妇女被这人高马大的青年压到身前，计划之外的事儿让她有些懵圈，转动脖子寻找同伴，那青年只是一步就隔绝了她询问的目光。

“阿姨！”

青年的声音又提高一个八度，周围的人听得清楚，这阿姨是两耳被炸的嗡嗡作响。

“不如给我看看什么样子，要是东西好，碎的我也愿意带回去给我母亲看看。”

说方言的男人看到自己这边的套路没到索赔就被定住，也不当讲解员了，上来扒住青年的肩膀。

刘聪注意力大部分在身后男人和围观群众上，男人的手刚搭上准备发力，刘聪顺势转了过来，眼中促狭之色一闪而过，脸上写满了真诚。

“你说啥啊叔，坏什么啊？什么事儿？我耳朵不好，听不清！”

围观中有几个大妈反应很快，立刻用极具特色的东北话开始叫喊，“孩子，别买了！听大姨的昂，快别买了！”

刘聪笑着向她们摆了摆手，转头大声道：“阿姨，给我瞅瞅呗，东西要是开门，你们把事儿处理好了，谁卖我都行。”

中年男人看同伙儿还在迟疑，绕开刘聪想去拿地上的锦盒，刘聪向前一步，两人肩膀相撞，那男人控制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再向前时，刘聪已经打开了锦盒，捏着一块高脚杯的残足，最开始出声的那个马尾男人也已经站在了刘聪身旁。

一眼的功夫，董教授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抬头，刘聪则一把推开了扑过来的男人，摊开手掌向刚刚出声的几位大姨走去。

“哎呀，大姨！就应该听你们的，这杯足上连个字都没有！”

拍摄的画面中四位大妈们把青年围住，颜色各异的爆炸卷发挡住了青年手中的东西，于是镜头越拉越进，十几个手机举在了各个可能会出现的缝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