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小镇的天空依旧被一片幽黄的雾笼罩着,这种黄实在是太过幽沉了,让天幕下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十分的压抑,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黄色迷雾之下,是一个半月形的海滩。当地人叫这个海滩为满月湾,据说是由于每年农历八月十五的时候,天空的满月刚好倒影在海滩的正中央而得名。反正听听就好,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深究过。
一个星期前,这里的天空还是蔚蓝得让人陶醉,阳光照射在身上不但不会令人觉得发烫,反而有股热暖的感觉。海浪并不算大,海砂细腻得如面粉一样,海浪、海砂、海水总是合奏出与其他海岸截然不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少女的颂歌。绝美的景致无愧“拍片圣地”的称号,每年都引得无数的游客慕名而来。
然而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这里的人们亲眼目睹了整个海滩出现的瘆人的变化。变化来得是如此的出人意料:米黄色的泡沫被远处的海水源源不断地推进满月湾内,堆积着、漂浮着,厚厚的一层,怎么也散不去;从海岸边远望过去,像是打发泡的奶油,一望无际。
说来也奇怪,当泡沫接触到岸边的海砂后,随即慢慢地变得燥硬,并且往下卷沉,后面的海浪不断地把泡沫推往海岸,接触海砂,继续往下卷沉,这些燥硬的泡沫像爬山虎一样沿着海岸线的海砂不断向外海底蔓延。
自从出现这种怪异现象之后,每天都会有当地的环保部门人员过来取走泡沫回去化验。大家每天都不断刷新着媒体软件,或打着市政的热线,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这个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无奈却一直得不到他们心中的理想回复,看得最多的和听得最多的,就是“请等待最新的官方消息”这句话。
而最让人忧心的,是这个在一星期前还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的海滩,慢慢变成如今每天只有三三两两工作人员的“泡沫场”。作为海滨小镇的一个主要的景点,突如其来的异象尽管让它在网络上爆火,但带来的却是人流量的下降。
此时,位于小镇政府办公厅三楼的镇长办公室里,镇长曹伟军正在焦急地猛吸着手里的香烟。除了拿烟的左手,闲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正交替且急速地敲着那张枣红色的红木办公桌,“笃笃笃笃”的声响像是不断地告知听到的人,这位有点秃顶的镇长目前是多么的忧虑。摆放在办公桌面左边的蟾蜍造型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蒂;办公桌侧面地上的垃圾桶里被丢进了好几个烟盒。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焦油尼古丁混合物燃烧后的味道。
也难怪,因为最近这一周里,可以说是把曹镇长这么多年“藏起来”的繁忙一次性地释放完。各式各样的采访犹如风卷狂沙缠绕着他,根本就没有能够让他缓解压力和休息的时间,以至于他只能不停地用尼古丁来提神。以往圆润腻滑的大饼脸上,多了不少胡茬;原本就臃肿的眼袋现在显得更大了。如果此时接才跟他接触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就是这样,谁会想到眼前这位镇长曾经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确实,人流量的下降,导致镇上旅游业一下进入了寒潮期,就连他那栋位于满月湾海岸、28层高的海景酒店也从异象出现前天天爆满的营业状态,到如今已经5天都没有人入住了。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正浏览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打开的财务报表。今天,他已没有再对这些报表显露出震惊的表情了,几天的时间,光他的酒店收入就足足少了一百多万。而更让他烦闷的,是摆在面前的一叠报告,内容挺充实,但却没有任何结果,更别提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迫切想知道的是究竟什么原因造成这么一大片烦人的泡沫,并且能让灰沉幽黄的云雾把原本蔚蓝的天空遮蔽住。然而报告上显示泡沫和云层的成分构成,都和普通的泡沫和云层并无异样,就连海滩岸边的海砂成分,也从来没变。
这片原本属于他的乐土,现在却让他寝食不安。因为除了需要关注自己酒店的经营事宜,还有作为镇长的日常工作,当然目前最要紧的,就是面对由于满月湾被泡沫覆盖而带来的各方采访。
“叮铃铃~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把他从吞云吐雾的神游中拉了回来:“喂?”
“您好领导,张老板来了,说要拜访您,请问现在方便吗?”电话里传来女助理戚晓琳的声音。
曹伟军想了想,用略带官威的语气指示道:“可以。”
话音刚落,电话都还没有挂上,敲门声就响起来了,随即就是一副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领导~。”
门把手随着声音转动后,立即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这男人整齐的梳着三七分的头,发胶把头发调教得蓬松而充满弹性,黝黑的肤色,剑眉环眼,鼻梁高耸,唇红齿白;身上穿着咖啡色的小方格毛尼西服套装,深啡色的头层真牛皮皮鞋,看起来充满活力。如果真要挑剔一下,那就是他穿着的西服裹在肌肉感爆棚的身躯上显得有点紧促。
曹伟军盯着张老板打量了一回,嘴角向办公桌旁的沙发呶了一下:“坐。”
“谢领导!”张老板一边回应,一边走过去沙发旁半坐下来,“领导呀,实在是抱歉打扰您了!但这事确实得您担带一下才行呀。您也知道,我那生意嘛,靠的就是人才好混口饭吃,而现在呢,差不多都有10天没有旅客来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