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见到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的双眸真的好黑啊,几乎是黑得发亮了。
“你醒了?”
躺在地上的人盯着宁知意瞧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阎王殿竟也有这般秀美的姑娘嘛。她莫不是来索他的命之人?
罢了罢了,此次被追杀实属他大意轻敌,死前唯一的遗憾便是师父的遗愿他无法完成了。待到了地底下,再找师父赔罪吧。
直到那容颜姣好的少女出声询问,他才终于意识到,他还没死!
“我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喉咙处也如火烧一般。
宁知意见状,轻叹一声,却还是将自己的水壶拿了过来,将躺在地上的人半扶着,喂他喝了大半壶水。
那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饮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下去,一股说不出的舒服让他全身的痛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喝完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一阵微风吹过,他感觉身上凉飕飕地,低下头……
“我的衣服呢?”有些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顾不得疼痛,用手立刻捂住下身,尽管他现在脸上都是血污,根本看不出来。但宁知意还是发现,他的耳根悄悄红了。
宁知意别过头,起身去将他的衣服拿了过来:“上面全是血,你又全身是伤,为了治伤,我就把你的衣服脱掉了。”
“但这件衣服你实在穿不得了,我也未带适合你身量的衣服,于是……”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他已经明白她话中意思了。
因为没有衣服给他穿,所以他就只能裸着了。
他羞愤不已,却并不是对眼前之人,而是气愤自己,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如今连一件遮身蔽体的衣服都没有了。
就这样大剌剌的裸着躺在一个少女身旁,光是想想都觉得面上发烫……
“啊”,突然宁知意想起什么:“我出行前带了一件冬日的衣服,你大约能穿,就是会有些小。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少年郎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多谢姑娘了。”
宁知意默默站起身,去翻出她唯一的一件白色的衣服,领子上还带了纯白的羊毛。这是去年卫骁送她的,只是尺寸大了许多,她穿在身上,地上还拖着长长一截。
卫骁说要送去裁缝铺改一改,宁知意却拒绝了。她留着这件衣服,想着这个颜色她大约不会再穿了,留作纪念也不错,就这样留了下来。
她没再多想,拿着衣服过来:“你且先试一试吧。”
说罢,她转过身,不再看他。
那少年郎很快穿好衣服,甚至还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如果他没有痛到龇牙咧嘴的话。
“可以了。”他说道。
宁知意转过身,即便是清冷如她,也忍不住想笑。上衣到底是有些小了,前面的扣子竟扣不上,就这样敞胸。袖子也短了几分,挂在半臂上,肚脐眼还露在外面。
裤子倒是大小还行,就是短了两寸。但比起上衣,已经好许多了。
那少年郎站定身子,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救我。”
随后他站起身:“我叫燕辞寒,大旬青州人士。今日承蒙姑娘相救,不甚感激。姑娘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燕某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宁知意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说着她拿出两瓶药:“这药对外伤极其有效,你且拿着吧。一会儿我便离开这里,你自求多福。”
燕辞寒愣了一下,看着宁知意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呼叫出声:“姑娘,天色已晚,官路难走,何不等天亮再出发。”
宁知意牵着马,抬起头,天色竟已完全黑了。
想了娘,她又折返回去坐下。
“敢问姑娘大名?”
宁知意沉默片刻,“宁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