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磊沮丧地对李成说道:“李叔,当初李明与我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便没有对爹娘透露,没想到误了大事,若是早些告诉父亲,说不定还能早早商议出对策。”
李成重重叹了一口气,“大磊,怎么能怪你呢!我反倒没想到你竟能守口如瓶,真不愧是大哥的儿子,少年义气,一诺千金重!其实你们知道了这件事也没用,这样反而最好,也不用你们跟着白白担心这么长时间……”
不等李成说完,唐金良斥声打断了他:“李成!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担心了吗?这几年你们深居简出,日渐憔悴,你以为我们不担心吗?我一直忍着没问,是因为我想等你亲口告诉我,未曾想到这一等便直到今日!”
“那老道妄言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我现在就去把这破树砍了去,破了他的算计!我倒要看看它能将我怎样!”
“大哥!不可!”李成忙跑过去将唐金良拉住,此刻这个瘦弱的汉子眼中竟已闪烁着泪光。
“按那老道长所说,我三年前就该殒命,能多活这三年已是邀天之幸,只是这却害苦了他们娘俩。事已至此,死罪活罪我们都得咬牙受着。要是那老道长算错了,大哥你不用将这树砍了,一切也自然无事;要是被老道长说准了,这就成了明明活下来的希望,将它砍了,不只我们白受了这三年苦,还有可能会殃及你们……”
一时间被冲昏头的唐金良闻言慢慢冷静了下来,但心中不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因为无能为力。
李成知道唐金良的心思,他故作释然道:“大哥,你不必介怀了,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又能改变什么?只是我们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李明就托付给你了。若是他能侥幸活着,你们便把他当作自己儿子使唤,我都跟他交待好了,他会听话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三亩祖田全凭大哥做主。”
其实李成心里清楚,如果李明真的活下来了,等到他成家后,唐金良肯定会把祖田交还给李明。如果是李明不想继续在村子里待或是没能逃过这一劫,把这地留给唐金良他也心甘情愿。
李明这通几乎可以说是遗言的话,让唐金良这个壮汉眼眶红肿了起来。他重重地说:“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待着,以后我给你们送吃的,我就不信待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没用的!其实我今天告诉你就是因为明明他娘已经带上病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李成哽咽地说,此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凄凉与惶恐,两行灼热的泪珠从他眼眶滚落下来。
这时,唐金良看到李明搀扶着母亲从里屋走了出来。几日不见,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儿,蜡黄的脸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已病入膏肓。唐金良一颤,强行让自己镇定道:“我去请王三爷来看看,若是不行,明天一大早我们便去镇上,总归会有办法的。”
李明的母亲摇了摇头,虚弱的说:“大哥,没用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怕是没多少日子了。这几年来我总是重复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周围一片迷雾,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但这次我感觉自己快要走到头了。大哥,以后明明就托给你了……”
三天之后,李明的母亲走了。
从那以后,李成大病一场,只是却不愿再呆在家里了,他每日照常出去打猎,照常同人说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李明却跟变了个人一样,他不复天真,变得沉默寡言,亦不再去找唐大磊,偶尔外出也去他母亲坟前。有好几次唐大磊去李明家找他,都看到他在盯着槐树流泪。
又过了半月,李成在一次出去打猎后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