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陵羊泽,潘鸣强见没有人追上来,才长舒一口气。
“你呀,真是个憨大胆。陵羊泽是你闯的?没有鱼月英三个字,今日,你的小命就没了。”潘鸣强说。
“咋,他们还敢杀了我?”乌蒙不服地说。
“他们不敢杀你,敢把你绑到船上,扔到海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安局拿他们也没办法。”潘鸣强说。
乌蒙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感到自己的鲁莽。
“他们为啥害怕我娘?”乌蒙问。
“当年,陵羊泽是土匪窝子,家家户户干土匪。四一年,你娘带着姊妹团来,杀了土匪头子庆皂粒。陵羊泽的人见你娘人少,便聚合起来杀你娘。你娘连杀十几人,吓破了陵羊泽人的胆,这才归顺了八路。那时候,大人小孩提起鱼月英来,哪个不害怕?你是鱼月英的儿子,他们自然忌惮你七分。”潘鸣强说。
“我娘是英雄?这谁相信?我就记的她被红卫兵押着游街。”乌蒙说。
“神医侯子叔曾说过你两个娘,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两个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隐姓埋名,回村做了一个老百姓,这是大智慧。”潘鸣强说。
“大智慧还挨批斗?我娘就干了个大队书记,还被人家撤了。”乌蒙说。
潘鸣强哈哈笑了起来,说:“老七,不行啊!还得跟着你娘学啊!”
“大舅,我错了。我光想着为万娜报仇了,其实她们也有错。”乌蒙说。
“是呢!若是她们不贪,能有这事吗?陵羊泽为啥价钱高?就是坑外地人的。”潘鸣强说。
“她们往陵羊泽送黄裱,你知道?”乌蒙问。
“别说她们从潘侯镇过,就是不走潘侯镇,卖黄裱的就是这几家。谁家走了货,谁家进了货,都通着气呢!”潘鸣强说。
“大舅,我想帮她的。没想到,她坏了规矩。我不会让她来送货了。”乌蒙说。
“黄裱行里的规矩,都是你娘定的,哪来的坏不坏?不过,这两个孩子,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让他们干点别的事吧。”潘鸣强说。
乌蒙应诺。
再说云英夜里听到动静,心里已经明白。吃完早饭,云英让万三套上马车,前往潘侯,接应乌蒙。
万三来到潘侯,采食告诉万三:乌蒙去了陵羊泽,潘鸣强接应他去了。万三这才放下心来。
潘鸣强和乌蒙来到时,太阳已经西斜。潘鸣强见万三来了,要留万三喝酒。万三不肯,说云英挂念着。乌蒙出来,到饽饽铺买了两毛钱的馒头。潘鸣强把乌蒙的自行车放到马车上,两人奔小咸村而来。
夜幕降临,万三点上一颗烟。红色的烟火,在夜幕中游荡着。
“老七,今天的事,三爷不佩服你。”一边吸烟,万三一边说。
“莽撞了?”乌蒙说。
“对喽!十八了,又是高中生,做事没有章法,不像你娘的儿子。你娘十七岁回箕尾湖拉队伍。说话办事,条理不乱;指挥打仗,沉着冷静。男女老少,没有不佩服的。”万三说。
“可你还是跟着力数仁走了!”乌蒙说。
“咱力家寨的人,都是过河随大流,哪有主见?再说了,那个年代,和现在不一样。哪有啥国家啊,民族?你娘来了,八路来了,才给我们讲这些道理。”万三说。
“三爷,你给我讲个打仗的故事吧?”乌蒙问。
“你娘的故事,还是让你娘给你讲。别人讲的,都传走样了。我干的是国民党,我打仗的事不值得提。”万三说。
“国民党不也打鬼子?你就给我讲个打鬼子的故事。”乌蒙笑着说。
“夜里走路没事,就给你讲讲合谷惨案吧!这是你娘的心病呢!”万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