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菊的家在村子西头，与大队书记力群众一条胡同，属第一生产队。念菊从地里回来，见自己的女儿能雯坐在门口玩耍。

“能雯，不在你姥姥家，跑回来做啥？”念菊生气地说。

“俺二姨夫来了，让你去呢！”能雯抬头看着念菊，说。

“你二姨夫来做啥？”念菊问。

“不知道。给了我五块糖。”能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递给念菊，说。

“抠抠索索的。走，看看去。”

念菊拉起能雯，向父亲万光的家走去。

念菊的父亲叫力万光，原是力家寨砖厂的厂长。七六年云英进了县学习班，力家寨大队书记由群众接任。群众便以砖厂账目混乱为由，撤了万光的职，由大队长力万晖接任。念菊害了怕，主动投入群众的怀抱，带头揭批云英。群众也不再查万光的账，还让念菊兼任团支书。

念菊的二姐叫力念丹，早年嫁到谷城。丈夫叫韶满雍，是谷城西关大队的大队长。

念菊来的时候，万光正与满雍喝水聊天。念菊进来，忙与满雍打招呼。

“我二姐咋没来？”念菊问。

“棉花打药呢！不让她种棉花，非种不可。现在可好，成天长在棉花地里。”满雍生气地说。

“种棉花能卖钱，还有棉籽油，比种玉米强多了。”念菊说。

“目光短浅。地里刨食，啥时候能成万元户？挣钱还的靠生意。爷，我说的对吧？”满雍对万光说。

“说的是呢。俗话说得好，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要想把日子过富裕，还的靠做生意。”万光说。

“你要做生意啊？啥生意？”念菊坐在满雍身边，问。

“我小叔闲伦认识了一帮领导的孩子，他们能从国外买来垃圾。外国人富，好衣服穿不烂就扔掉了。咱们从垃圾里，把这些衣服拣出来。洗洗当好衣服卖。”满雍说。

“哦，这生意好，一本万利。”万光赞叹地说。

念菊听了，心里也有了计较。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装作不屑的样子，说：“我可不去洗脏衣服。”

满雍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想洗，也捞不着啊！洗这些衣服，要用洗衣机。洗完之后，还要消毒、熨烫、整形，然后再打包装箱，批发到百货大楼去卖。这些衣服布料好，做工好，属于高档服装。咱老百姓哪买得起？”

“让我去拣衣服啊？”念菊问。

“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呢！说起来，你也是大队干部呢！场地我找好了。可还要垒院墙、盖办公室、硬化地面啊！这都要用大卡车往里运呢！”满雍说。

念菊已经明白了满雍来的目的，但满雍不说破，自己也装糊涂。便倒了碗水，自己喝了起来。

满雍见念菊不往话上说，看了万光一眼。万光用眼瞅瞅念菊。满雍红了脸，只得对念菊说：“二姐夫这次真的要靠你了！”

“瞧这话说的！不让我拣衣服，用不着我洗衣服，我还能帮啥忙？莫非让我去卸车？”念菊说。

“把你的私房钱，拿出来我用用。二姐夫少不了你的好处。”满雍终于说出口。

“我才攒了几毛钱？都不够你塞牙缝的。要借钱，还的去找大姐。分家这些年了，我打赌，她手里最少一套院子钱。”念菊说。

“你说的这些，我和你二姐都盘算过了。大姐虽然当家，但钱上的事，大姐夫说了算。大姐夫这个人你知道，把钱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要。他怎么会借钱给我做生意呢？”满雍说。

“姊妹四个，我最小，我好欺负呗！”念菊说。

“不是你好欺负，是你能当家！为借钱，惹得亲戚翻了脸，我何苦啊？犯不上！要不是这事保密，借个千儿八百的，我还用出西门？”满雍说。

“我这些钱，都是从牙缝里省的。到我家去，好好给我讲讲这桩生意。给我赔了我可不依。”

说着念菊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饭就要好了，快点回来！”念菊的母亲丰竟夕喊。

念菊应诺着。满雍忙站起来，向万光打个招呼，跟着念菊来到她的家里。

念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先帮满雍把生意做起来。然后，让满雍再帮自己做这个生意。

来到屋里，念菊一把搂住满雍的脖子，说：“钱，我就攒了三百。这次，我都给你。但我是有条件的。”

满雍被念菊看的一阵心慌，不知道念菊啥意思，忙说：“你要多钱的利？我都依你。”

“依我就行。我也要上个垃圾场！”念菊说。

“这……”满雍想不到念菊的胃口这么大，顿时感到为难，说：“合伙的买卖，再来你这开分厂，得我小叔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