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家回过神来,消化完了赵石的话,赵石才做急不可待状说,“你看她栾真钦,别觉的她彪悍就没有柔情一面,孩子才两岁半,在后半夜发烧,婆婆不让她来上班,让她请假,这娘们哭着就骑车来了,为的什么?”
“后面拉伸机老孙,AH的,五十多了,家里三个孩子,在我三号机一干就是三年,一天假都没请。”
“你看看,你看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王家有些茫然,下意识的往机台后方去看,张昭的姑姑、女汉子、老孙,一个个都做着同样的动作――歪着脖子往挤压机操作台看。眼中的一些失望一些希翼带着一丝冰凉,在这日渐炎热的车间,如利箭一般狠狠地射进他的心房,卷起一丝涟漪,一瞬间,王家就领悟了赵石对他说这些话时,语气中蕴含的那种莫名情绪。
“是吧,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看我,看我赵石,等着我赵石带他们去挣钱,不用太多跟平常一样就行,但也不想今天白来一天。一个机台一个班产量为零或者严重低于平均线,你懂的,作为带班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产量越高工资越高,比例不是累计相加,而是层次递增。产量低工资不一定就比别的工厂低,但在挤压十八个主机手中最低,他赵石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王家不是傻的,转瞬间就分析出来了,但他依然忘不了适才那令他心神悸动的穿透以及撼动他精神防线的涟漪。
“行了行了,得亏你不是生在民国,不然你就是希特勒第二呢,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赵石头有这样的演讲天赋跟柔水的心肠呢。”王家的语气中带着轻嘲,却没有多少讽刺。
赵石怔愣的看着他,很奇怪的感觉,这一瞬间似乎感觉两人是多年损友,彼此知道底细,互损是常态,但更多的是互损之后的互助,一如团长政委。
拜托,咱才认识多久,我从来不认为你是个班长的料子耶,在挤压车间,你也就是个过客!
赵石当然不会傻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可是,这曾经的心里话,在这次对话之后,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不是王家在酒桌上漂亮的喝酒后说的漂亮的话后发生的,而是彼此共事接触摩擦,一点一滴的慢慢变化。
给王家的最直观感受是――彼此对话随意了许多。
王家很自然的拍拍赵石的肩膀,说道,“模具撤下来了,让张昭去借模上机生产,但是……你得借铝锭生产。”
借模再借四号机420cm铝锭才不会怠料,但也有弊端,420cm铝棒三十多斤,加热后不能用手搬动,只能用火钳,避免烫伤之余还不能让铝锭落在地上粘上油污沙土杂质。这就严重增加了工作量,张昭自己根本忙不过来,一个小时得累死。
赵石心里诧异王家短短一个月学的东西不少,不过……他早等着呢!
“我去维修模具,中断锯帮忙借铝锭,你去碱洗,然后回来给四号机铝锭炉加铝锭。”
王家的眼睛慢慢睁圆,还没等他说话,赵石一溜烟跑没影了,临走留下一句话,“下班请你喝酒,别跟个娘们似的,干点活能累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