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茅掌门道,“庭云真人多礼了,我们习武之人若这一点风寒就受不了,倒叫天下人笑话了。”
众人应声附和,庭云真人道,“谢各位海涵。”
茅掌门又道,“前几日听说一位天才少年,名叫张陵的上了龙虎山,他可是天师着重培养的人啊,不如让他说两句,天师在天有灵,见他能够在众人前从容发言,慰问天师英灵,黄泉路上也会深感欣慰。”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我身边的人似乎不认识我,都窃声表示想一睹真容,甚至比武切磋。
我心中更为慌张,群豪面前,上或不上,我都讨不到便宜。
正犹豫间,裴恨水朗声说道,“张陵入行不过半年,连与各位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展示拙劣口才呢,不如我这做师父的代其讲两句话,也作为裴门对天师的慰问。”
茅掌门回道,“裴门自古与龙虎山关系不浅,这讲几句话如套家常,裴掌门不必多劳,既是如此,总可见见令徒真容吧?”
裴恨水别无他法,向我招招手,我走出人群,茅掌门开口道“果真英雄少年,低调的很呐!”
此时一位身穿淡青色道服的年轻人走出来道,“张陵,年轻有为,我佩服得紧啊。”
我正认得他是茅山二真人陈玄,他又道,“我对裴氏剑法也仰慕已久,想向陵老弟讨教几招。”
裴恨水知道他所赠我之书,不过几十招基础,神剑式也是克鬼不克人,动起手来我完全不是对手。开口道,“陈真人说笑,他资历尚浅,怕不够资格与您交手。”
陈玄道,“裴掌门放心,我只想在交手中让陵兄弟更进一层,这可算作我一个长辈指点晚辈,如何?”
一个茅山弟子道,“是啊,能得茅山真人指点,实在是他人可望不可及之福啊。”众人也纷纷称是。
我忍不住开口道,“能得陈真人指点是我一生之福,可今天是天师头七,我们围绕的重点应该是天师,而不是舞刀弄剑。”
陈玄思索片刻,才道,“确实确实,那改日再约。”说罢,转身走回茅掌门身后。
我望向茅掌门,他表情倒无多少变化,只是身旁的何域游正微笑看着我,我受宠若惊,他这样一个刻薄之相,笑起来委实令人奇怪。
张庭云道,“时候不早,不如各位先行用膳。”
众人答是,大家又前往隔壁院内,只见院内摆放着几十张八仙桌,桌上却是五谷柑橘。
那些掌门人去屋内用膳,我们小辈自然坐在院内,我见茅山,武当山等派弟子全都规规矩矩,虽也谈天论地,却不大声喧哗。而一些门户较小的子弟,那是酒肉不分,豪爽的很,我本就不喜欢束缚,他们吃相虽差,却也不嘻嘻哈哈,斗酒说脏,不由自主加入一桌。那几个人一愣,全都受宠若惊,忙道,“俺们粗鄙之人怎能和裴门子弟一桌,抱歉抱歉。”说罢,起身要走。
我道,“无妨,我也是世俗弟子,那一套狗屁规矩我是连听都没听过。来来来,上菜了,咱们接着吃。”
他们听见我说“狗屁”二字,全都乐呵呵坐下吃菜,我见他们还是束手束脚,提起一坛酒,倒满一碗,和着嘴里的菜吞了下去。
他们叫道,“好酒量,咱们也陪一杯。”说完,各自倒酒。
月如在一旁皱眉道,“张陵,喝酒伤肝,别逞强了。”
我指着地上的酒水嘿嘿一笑,月如也忍俊不禁,原来我趁他们倒酒,偷偷把含在嘴里的半碗酒水吐了出来。我每次只喝半碗,可不过五碗,我已有些头晕,那几位还在各自斟酒。
我忘记他们内功不差也能排出部分酒水,加上体型差距我不得不败。起身道,“几位海量,我不是对手,告辞。”
他们也行礼道,“陵兄弟也是酒中豪杰,再会。”
我刚欲转身,想起忘问他们姓名,忙道,“几位尊姓大名?”
他们中一个满面胡须的人,道,“俺们是同父异母的五兄弟,俺叫单金,是大哥。”
他指着一个面色焦黄的人道,“这是老二,单木。”
一个皮肤黝黑的人道,“俺是老三,单水。”
剩余的两人一个是连心眉,一个鬓发直至咬肌,名字也猜的出,前者叫单火,后者是单土。
我开玩笑道,“你们是道门中的单五行啊。”
单金连连叫好,“是啊,那行,咱以后就叫单五行,陵兄弟,这名起的不错。”
“对了,你们师承何派?”
单水道,“俺们是洞庭湖五怪,这次龙虎山赏脸,俺们无门无派,还力邀俺们上山,说什么“同气连枝”,龙虎山真他…真是块宝地。”
我道,“那诸位好吃好喝,我出去走走。”
我拉上月如,去往前几日我和蛟龙共饮之地。我也不知为何,月如这几天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公主脾气大改,倒变得特别容易害羞。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她,只见她脸上一片红晕,低着头还时不时瞥向我。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洁白无瑕的脸,镶嵌着小巧玲珑的鼻子,长长的睫毛,秋风拂过,耳边的秀发随风摆动。她抬起头望向我,那水汪汪的眸子教人心神意乱,我不自觉低下头。
想想自己一个乡村的毛头小子,长相也不算英俊,又没有稳定的事业,实在……不自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直叫我难以呼吸。
月如见我表情沮丧,柔声说道,“张陵,怎么了?还惦记着天师的死吗?”
我抬头看向她,一张秀丽的脸庞正瞧着我,我立刻垂下脑袋。
她与我拌拌嘴还好,此刻,她仿佛世外仙女,直叫我羞愧难当。
月如挽着我的手道,“我明白,你,你觉得……唉,容颜不是永久的,纵使我貌比西施,几十年后,不也依然是个黄脸婆吗?”
我忍不住道,“你就算是黄脸婆,也好看。”
月如听完,忍不住偷笑,一会儿,她道,“小陵子,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你说我笑的瘆人时,其实我没有生气,反倒觉得你这人真有趣,居然这么耿直。说实话,你第一次见我爸就吓得跪下,当时我强忍笑意赶你走,你都不知道我憋得多难受。”说罢,小声笑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她止住笑意。
我心道,“对啊,再漂亮也有喜怒哀乐,既然心中所爱,那便遵循心意。“
我想到一半,支吾道,“我…我爱你…”
月如低下头,“我也是。”
我缓缓伸手搂住她,望向远山,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