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喝酒喝多这个事,灏阳先生不止一次发声,他也后悔莫及,但又有什么用呢?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都待在家中,沉默着不想说话。这个时候, 他知道任何言语都会显得苍白, 甚至连他自己内心的这道坎都迈不过去。
原本精英做派的灏阳先生,如今却是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满脸油腻,和他的年龄格格不入。
书房的床头柜上,堆满了烟头和饮料罐。一杯放凉变黑的茶水上面,漂浮着一层银色的烟灰。
他则是头发蓬乱,眼睛盯着平板电脑发呆,屏幕不断播放着各类线条汇聚成的立体屏幕保护,那双眼睛犹如木偶一般无神。
“小阳,吃饭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充满温情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灏阳先生的眼睛才稍微有了些神色。
“知道了,老妈,你把饭放在我门口吧。”灏阳先生的声音有气无力。
老母亲出现在门外,神色有些局促。她抬起手,想要敲门,但又缩回了手。灏阳先生的母亲本身还保持着在地球上生活的习惯,她勤俭持家,善良且坚 韧,也以儿子为傲,但对儿子的身体却牵肠挂肚,在外应酬喝醉一次她就担心一次,她最希望这一家子过得踏踏实实。这一段时间,她自然看到了灏阳先生的状态,以往那个充满着自信让自己骄傲的儿子竟然“堕落”成了这样,她心中自然是非常难受和心疼的。
她看着书房的房门,张了张口,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灏阳先生将平板电脑合上,打开房门,露出一只手,将午饭拿了进来。他嘴里胡乱塞了一通,在端盘的旁边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孩子,不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记得你还有这个家。任何时候,你都要有男子汉的魄力和心态,做坚强的人,为一家人做榜样。”
他快速咀嚼、粘着白米粒的嘴巴,慢慢放缓了下来,感到鼻子一酸,双眼顿时红了。
“对不起,老妈。”灏阳先生看着小纸条,手在不停地颤抖,心中默默地道歉。
这时,他才意识到,今天做的菜,都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四样菜:西红柿炒鸡蛋、醋熘白菜、辣椒小炒肉和腌萝卜条。这菜品虽简单,但里面却蕴藏着“大爱”。
他揉了揉眼睛,将饭菜大口吃完,然后端起盘子,准备告诉家人自己被裁掉的事情。
刚打开门,便看到妻子下班回来了。
妻子看到灏阳先生,将挎包放下,然后对着灏阳先生说: “我联系了你之前的同事,他们说你突然辞职了,到底怎么回事?”妻子的语气有些沉重,眉头微蹙,双眼盯着灏阳先生并质问他,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灏阳先生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并紧了紧拳头,然后说: “应该是我被辞退了才对。”
“你是销售部门经理,怎么可能被辞退呢?你的业绩和工作能力一直都是非常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妻子有些愤愤不平,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灏阳先生见此,摇了摇头说: “跟你说实话吧,公司目前经营困难,有人顶替了我的职位, 听说是董事长的亲戚, 没办法, 这年头, 工作好还不如关系硬。”
“那么多经理不顶替,就顶替你?要是你做得不好还行,你可是公司的顶梁柱啊,公司会那么没情面吗?”妻子反问道。
“不是我一个经理,有好几个,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当时参加会议的都有 三十多人,其中有四位经理、五位副经理,公司是下了大决心的。”灏阳先生竭力争辩道。
妻子却说: “我怎么听说就只有你和另外三个经理被裁掉了,其他人都还在位呢?还有,那三个被裁掉的经理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
“听说,听说,我就在场,我能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再说,已经写到公文上的东西还能来回变更吗?”灏阳先生愤怒地辩解道。
“来来来,你看,这是我和人事部陈经理妻子的飞信聊天记录,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说着,妻子给灏阳先生递来了手机。
看着聊天记录,灏阳先生的眉心挤成了“川”字,心情再次受到打击,简直糟透了。压下烦闷的心情,灏阳先生叹口气说: “说再多也没用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公司也破例多补偿了我一年的薪水,你还能让他们请我回去不成!”
妻子将手机收起,埋怨道:“灏阳啊灏阳,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就不能抗争 一下, 总是这样逆来顺受, 随波逐流,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 会哭的娃儿有奶吃,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你有一个男人的样子行不行!那么多年的工作你白干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没男人样了?是谁让你住上这高层的?是谁让你开上唐 朝汽车的(世界知名汽车品牌)?是谁让你每天都换新包的?整天除了抱怨,啰里啰嗦,你还会干什么!”
灏阳先生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怒声吼道。
妻子也大声说:“说的好像什么都是你的功劳一样,你自己去看看,家里的 物件,哪个不是我置办的?孩子是谁生的?老人是谁照顾的?平时的家务是谁做的?要不是我给你持家,你能这么安心在外面工作?”
妻子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挺着胸,双手叉腰, 一副要战斗的模样。
灏阳先生越听越恼火, 怒发冲冠, 血压升高,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爆发的边缘。
他实在受够了!“既然这样,要是嫌弃我没本事,那就不过了!”灏阳先生提高嗓门大声吼道。
就在他想动手摔打物品发泄时,听到了“哗啦”一声,母亲在厨房洗碗时不慎打碎了一只盘子。此刻,正弯腰低着头一片片拾起碎瓷片。
看到这一幕,灏阳先生神色一怔,随后心中一酸,原本即将爆发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
“妈,我去收拾吧,您别割伤了手。”灏阳先生和妻子两人赶紧过去收拾。
母亲仍弯腰捡拾碎片,没有听见也没搭理他们俩。
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哎, 好了, 我也不和你吵了, 你如果真的对我有意见的话, 我也无话可说,现在工作已经没了,说再多也没用了,总之就是这样,余生随心吧。”
灏阳先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单手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妻子听后,也沉默下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灏阳先生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