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十分不满地冲车厢里的巴尔扎克叫唤,在他看来,车轮崩断的原因全是因为里边的巴尔扎克。
虽然往年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但如今却大有不同,谁叫现在的乘客是个大家伙,因为身材导致工具故障,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而且,在苦闷的路途里,这人竟对自己爱答不理,一门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导致自己一直在和那匹畜生说话,聊以自慰。
粗糙的布帘被一把掀开,巴尔扎克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向四周。
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到地方了吗?”他问。
“嘿!还到地方了吗?你这眼睛到肚里打滚翻不出来了是吧?瞧瞧这地方像是人待的吗?赶快下来,看看能不能修再说。”
车夫从前边的木匣子里,掏出来一截短棍,对着那道崩断的车轮比划了两下。
“坏透了!这要人命的玩意,真耽误时间!”
发现车轮子整个都崩斜了,车夫知道这一截木棍根本不抵用,要换个新的才行,当即脸色就变得愤懑起来。
“你这肥头大耳的家伙,坏了我吃饭的东西,赔钱!”
他吃准了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疤的青年是个娇生惯养的雏鸟,只要一经恐吓,必然会俯首帖耳。
事实似乎真如他所料。
“要赔多少?你多久能给车修好?”
巴尔扎克对赔偿并不在意,只是想尽快赶路。
“那倒也不算多,两法郎就足够了。”
车夫见事情按他所想的演绎,便打算敲一敲竹杠。
“两法郎都够买一车木头了。”巴尔扎克撇了撇眉头,表露出些许不满,但还是给了两法郎,又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多久能把车子修好。”
他即便已见识过巴黎的人情冷暖,但从法律学院毕业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蛮不讲理的人,所以车夫的回话,很快就让他明白了得寸进尺的道理。
“那可不好说,您瞧,这块全都烂了,必须整块换掉,我想这附近也没什么好的木材可用,只有从车身上抽几块先凑合着,不过……那你就要额外支付一笔费用,否则,就得走着去巴黎了。”
车夫说完,补充道:“还有一法里地,也不远。”
一法里,也就是四公里。
他笃定这个大家伙,根本不可能愿意走这么长的路。
却没想到巴尔扎克闻言,默默无语,自顾自的向远方走去。
“你这家伙,真要走路去不成?”
车夫不依不饶地扯住巴尔扎克的法兰绒上衣,抓下一撮毛来,随即甩了甩手,说道:
“本来要收你三法郎的,这样好了,看你也不是成心的,再有两法郎我就既往不咎。”
巴尔扎克只是回头盯了他一眼,便继续孤身行走。
他可以蒙受一次欺辱,却不愿为了这一次的欺辱一直蒙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