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寒冬。

西北风呼呼地吹，刮得人们面红耳赤，大街上不管是卖各种糖果瓜子、时兴花布、新奇玩意儿的小贩还是来游集的少男少女妇人小孩都不停往手里哈着气搓着手以此来获得一点暖意。

“糖葫芦——糖葫芦——”

“瞧一瞧看一看啦！市面最时兴的花布！便宜卖啦！”

“姑娘，这雪花膏要不要看一看？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儿还西洋那边的雪花膏！洋人都用这个！”

集市上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头攥动，热闹非凡。

一袭白色身影穿过挨肩擦背的人群，拐向一处狭窄的胡同，穿过胡同，走到一处气势恢宏的高门大户门前。

只见朱门正上方牌匾上写着三个描金大字：司寇府。

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二月寒冬，全身只穿了件薄棉白色大褂，连个御寒的棉帽子都没有，便摆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开口：“你找谁啊？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那人神情自然微微昂着头，语气平淡中带着点傲气开口道：“我，是你们二小姐的旧交。”

“………”

“我叫白山棠。”

门卫听后忽然有股笑意袭来，刚要笑他认不清自己身份时，但瞧他十分自信的眼神，竟觉得有些真，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话毕，便昂首挺胸不紧不慢的进去禀报。

“呼呼—”冷风呼啸，冻的人牙齿打颤。

书房内的炉火烧得红通通的，旁边的丫鬟还在不停的加着木炭，书桌旁的老杉木窗被木棍支起一半通风。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像放了一个小太阳，闷的屋里每一个人脸蛋都红扑扑的，装了热水的汤婆子被随意摆放在书桌一角。

“旧交？”司寇惊荷举着本只翻看了几页的晦涩难懂的古书疑惑，自己哪来的什么旧交？

“是，说是叫什么白山棠？”门卫毕恭毕敬地说道。

白山棠………

司寇惊荷垂下秋水般的眼眸，仔细回想着。

不认识。

门卫是懂察言观色地，“小姐，说不定是那个乡巴佬来攀关系的打秋风的，肯定是拿捏了小姐您的心底善良，才敢抖着胆子来的。”他向前撅着身子，手上作着辑，脸上笑盈盈的，“小姐不如把这事儿交给小的效力，保准儿办的妥妥贴贴的！”

司寇惊荷抬眸，放下手里的古书，没接他的话茬：“请他到书房来。”

她总觉得白山棠这个名字好似在哪见过，但却又说不上来。

这漫长而又苦闷的冬天，总算来了点乐趣。

“小姐……”门卫恭敬的欠着身子，两只眼睛滴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担忧开口：“万一他是来打秋风的呢？小姐您这么菩萨心肠，我怕万一他来坑您………”拉了长音，一脸为主子担忧的神情。

司寇惊荷神情暗了下来，沉沉地盯着他，她旁边的丫鬟春辰立马会意拿起书桌上的汤婆子狠狠朝门卫的脑袋上砸去。

“放肆！”春辰的声音洪亮又刺耳。

汤婆子打在他脑门上鲜血直流，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鲜血顺着脑门滴落到地下，门卫如同被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司寇家的二小姐从来不是菩萨心肠的主儿。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岂容你在这里当长舌公！”

门卫扑通一声跪下，嘴里不断说着饶命的话语，不顾地上的洒了热水也不顾自己脑门上的伤，没命似的磕头，鲜血染了一地。

他清楚，这回真的活到头了。

司寇惊荷微微皱起眉头，表示厌烦。

春辰立马心领神会，开口：“滚出去！”

她向来是最喜欢春辰说话的。

“谢二小姐饶命！谢二小姐饶命！”门卫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长袖颤抖的胡乱擦去侵染到地板上鲜血，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门卫走后，司寇惊荷问：“他叫什么名字？”

春辰：“回小姐，他叫王二。”

司寇惊荷：“这样长舌之人，别再让他出现在府里。”

春辰刚要吩咐人清理沾染血迹的地板时，司寇惊荷柔声开口：“你们先出去吧，屋里三四个围着实在闷的我喘不过气，午饭时叫我就好。”

众丫鬟应了声“是”，随后轻轻掩上门离去。

刺骨的寒风像鬼嚎似的呼呼地吹，犹如一只有无数冤屈而不能申冤的冤鬼，无助凄惨的嚎叫。

“白先生，我们家小姐请请您进去。”门卫的态度比刚才好很多，笑脸盈盈，“刚刚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别见外嘿嘿。”

白山棠抬眼，只见门卫王二脑门上多了一道鲜红模糊的伤口，伤口只是随意擦了几下并没擦干净，还在往外头渗着血，鲜血几乎染了整个脑门，而门卫王二确实笑盈盈的仿佛脑门上殷红显眼伤口不是他的。

这可把白山棠吓得不轻，这一来一回不过半刻，回时脑门上却多了一道这样狰狞的伤口，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又多了几分忐忑。

“你这伤………”白山棠忍不住问。

“嘿嘿嘿冬天地滑摔倒石头上了。”门卫王二讨好谄媚地冲白山棠嘿嘿笑，“爷！快别跟小的说话浪费时候了！主儿有请！”说着，就把白山棠往府里请。

一路上，白山棠有刻意观察府里人的见到他的反应，但她们都是见怪不怪冷冷瞧一眼，就各干各事去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司寇府虎狼窝。

门卫王二带着他走过弯弯绕绕古色古香的长廊，到了司寇惊荷的书房，门卫王二笑吟吟的开门请他进去。

白山棠左脚刚迈进门槛，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让他冻僵的身子有所舒缓。

书房里点着千金难求避寒的月麟香，异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