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不能上马杀敌,只能心系苍生。”
顾成彰面露悲戚之色,“放眼浩浩青山,却是割地赔款,军阀割据,我泱泱中华儿女岂肯受制于倭奴啊!九儿!”
“舅舅,舅舅,你听我说。”
江九黎低声哀求,泪水顺着下颌流到他的长衫上,“我们出洋,我们离开这里,躲到没有战火的地方,舒乐、舅妈、你还有我,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记住,有国才有家。”顾成彰将她捞起身,“不许哭,要像你母亲一样……”
话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
江九黎问:“我母亲?”
“休息去吧,此事不能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招来祸事。”
顾成彰下了逐客令,显然多说无益,故而不便再停留。
眼里晕着水汽,雾茫茫一片,江九黎徒然想起花烟馆里烟雾缭绕的日子,那段下九流的人生,连生死都是混沌不清的。
一时间,满腹心事,人到了院子里,听到胸前怀表在响。傅其琛的怀表。
她取出,把怀表看了又看。
纯金色的外壳,白搪瓷的表盘,上面是罗马及阿拉伯数字,针不停地走着。
此刻,晚上十一点。路灯下,门外门内,像两条分岔路。
林慕辞是日本人,侵略国土的军官。傅其琛鞍前马后,只为了军阀利益,然而军阀和革命本不相容。
罢了,这两个男人没一个真心待她,她大可不必傻乎乎地去管他们的安危。
江九黎硬着心肠,千头万绪抛之脑后,走入房间,是母亲出阁前的闺房。
墙角一张紫檀木床榻,新铺了锦被。
左边是衣橱,临窗是女儿家必备的梳妆台,书桌上放置着笔筒、纸砚之类的旧物。
母亲身为旧式的大户千金,竟肯嫁给江崇左做妾室,除了军阀的霸权主义,她实在难以想象还有其他理由。
窗外有风,打过树枝沙沙作响。
江九黎伸手关拢,躺入锦被,决定听从舅舅的指示,强迫自己睡一觉。
……
这边厢,傅其琛秘密将手下一支部队调了过来,共十几人人,严阵以待。
虽然此行目的是探取日本人的军火,传出去却不太好听。为了避免被扣上盗墓的臭名声,务求速战速决,更不敢带大部队张扬。
林慕辞啧啧道:“中国人一向很敬重亡者,少帅为了军火不惜掘他人祖坟,真是佩服。”
傅其琛冷笑:“怎么?怕我一个人将军火吃了不成?”
“令尊专做过河拆桥、杀人越货的勾当,林某不得不防。”
“我是我,我爸是我爸。”傅其琛道,“林先生既有能耐从日本人手中金蝉脱壳,来头定然不小,只要你遵守规则,我何必惹其他麻烦?”
“少帅爽快。”林慕辞不再耽搁,递藏宝图过去。
傅其琛示意部下接了,参照藏宝图找到墓室入口,是隐藏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裂缝。
“你,还有你,统统给我下去!不论遇上什么牛鬼蛇神,一枪掀了它的天灵盖!”
众人听罢,士气高昂。
兵士们平日训练有素,这时军令如山,被选中的几人当即出列,绑好绳索顺着裂缝坠下去勘察。
阴森森的墓室扯开两道光,是兵士们带着矿灯进去了。随着时间往后溜,下边仍是静悄悄的,不见有人返回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