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在沉默中按照罗兰的指点选取需要的物资装入包裹。

直到安洁背着收拾好的行囊站定在一个石质的圆盖面前时，终于带着一丝迟疑开口：“罗兰，我们真的要从这个地方离开么？”“如果连这个地方我们都不能离开，那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罗兰不再多言，只是催促安洁尽快操控天精绳探入下水道中查明是否有士兵在守株待兔——好在一切顺利，空荡荡的下水道分外安静，连往日巡逻的维修人员都没有。

“看来接近义工性质的下水道巡逻队并没有和马克同流合污，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马克的总督威风无法在自治会面前有用，那么为了掩盖他拙劣的谋杀，他在市政系统动的手脚反而能为我们争取不少的时间。”看着安洁缓慢地走在意外宽阔的下水道之中，罗兰松了一口气。

从腰间举起一个由天精石制成的字符，安洁轻轻念出一个单词，瞬间淡淡的光芒便在她的手上涌动。随手一挥，光芒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在安洁的控制下向前缓缓移动。

穿梭在城市的地下，安洁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滑的苔藓和滴落的水珠。有下水道巡逻队的打扫和维护，这个地下国度接近市中心的部分虽说湿度过大了一点，却没有什么异味，而且石质的走道和陶制的水道都维护的很好，可以看到不停有活水在水道中冲刷；但是随着安洁逐渐向外移动，离开了巡逻队维护的地区，条件便立刻恶化了起来。

到处都堆着垃圾和路障，积水和腐殖质混合着，尽管已经换上了之前找到的雨靴，但是一脚踩在黄褐色的烂泥之中，被逐渐浓重的恶臭熏得头晕眼花的安洁不由感觉一阵阵的反胃。石质的墙面破破烂烂，地砖也变得残缺起来，安洁在旁边的步道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着，在罗兰“越荒凉越说明我们没有走错，正是在从市中心离开”的鼓励下咬牙坚持。

“……让奥利维耶借来的那本说中有提到，这个下水道系统从古洛嘉国时代就开始修建了，现代的下水道都是在旧址上面继续进行的翻新和扩建。当然因为政治原因，洛嘉城搬迁了数次，使得不少的城市公共设施被放弃，但是实际上地下的这些管路依旧是连通的。再加上古洛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干脆的将整个地下管道的出口定在了附近一条河流的下游，因此这个下水道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绝对会有一个出口……”

一路上罗兰一边指路，一边如同导游一般介绍起来这条下水道来，好似他有多么熟悉这个地方一般。

停在一处大约是检修人员休息室的石室中，安洁莉卡找了一个干燥的破椅子，坐下来缓口气。摘下充当口罩的毛巾，一边听着罗兰滔滔不绝，一边喝水，疲惫到大脑空空的安洁莉卡反到感觉心情舒缓了起来。瘫软在椅子上，安洁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突然向罗兰发问：“罗兰，虽然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但是你其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

罗兰一下子卡了壳，犹豫了一会，才不确定的回答：“我想，可能，应该吧？”“你这算什么回答？”安洁莉卡脱下靴子揉了揉脚，做了下简单的拉伸，然后将拆下的布条重新打成绑腿。“你也是知道的，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时不时便会做噩梦么？”罗兰纠正着安洁的操作，随口说道，“反正在那些梦中我是一个绝世高手，搞不好是个大师级的骑士哦。”

安洁绑紧了两条腿的绷带，举起手闻了闻指尖，然后嫌弃的甩开。从腰间摸出之前发出光芒的符文，安洁又续上了一次充能，然后看着符文变成了粉末，不由又有点紧张，反复确认了一下带出来的物资，最后只能是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从包裹中摞得整整齐齐面包中取出一块，就着瓶中的清水，安洁莉卡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咀嚼寡淡无味的白面包，然后似乎噎住了，安洁赶紧狠狠灌了口水。

终于顺了气，安洁看了一眼咬了一口的面包，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任由突然涌出的泪水浸润了手上的面包。

“好难吃……但是，为什么？”安洁哽咽着，将面包吞下，然后颓然地在椅子上抱住腿，将身体蜷缩起来，默默抽泣起来。罗兰看着安洁莉卡，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时候自己原本只是一个游戏玩家，在一次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熬夜刷本中眼前突然一黑，然后等自己再度“睁开”眼睛，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寄宿于安洁莉卡身上了。那时候，安洁正抱着膝盖在床上哭泣着，和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安洁，有些时候，坏人做坏事是不需要理由的。”罗兰语气越发的温柔，就如同和数年前和少女达成约定时一般，“我们能做的，只有复仇，让坏人再也不能做坏事的复仇！如果你现在无法前进，那么接下来的路就先由我来替你迈出吧！”罗兰伸出了手，一如既往。

安洁抬起沾满泪水的脸，轻轻点头，伸出手和罗兰相握。

“……拜托了。”“交给我吧。”

于是罗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