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陆氏母女被一阵捣鼓声弄醒,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母女刚来到厨房,便被眼前的一幕惊成了哑巴。
只见厨台前,许知秋正操刀剁着一只拔了毛的锦鸡,并一旁的两只剥了皮的野兔子。
他左手边是满满一大盆野菜,里面多是些切好的山笋、木耳、婆婆丁等等。
察觉到这娘俩,许知秋转头招呼了一声:
“陆大嫂,你们且安坐着,某颇懂些厨艺,稍后便可造好了饭。”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新鲜的蟠桃,一把给那陆家女娃扔了过去。
女娃怔怔捧着桃子,嘴里津液横流。
没过片刻,
桌上已是摆满了丰盛的饭食,四溢的香气,勾得人胃里咕咕的乱响。
待得许知秋端上最后一盆野菜炖雉鸡,便解下围裙落了座。
“诶,你们怎不吃啊?”
他催促着陆氏母女,
“这热菜就图个火候,凉了可就失了味儿了。”
女娃儿盯着满桌菜肴,眼睛根本转不开,却迟迟没敢动筷子。
陆氏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苍白,许久才开口:
“许小哥,你昨夜,进山了?”
许知秋了然的笑了,做出一通解释:
“我知你的顾虑,那里正爷与我有言在先,而我却明知故犯,确实有些不妥。”
“但人总要为肚皮考虑,若不如此,待你家存粮吃净,你们娘俩可就要被我害得饿肚子了,此事想想就叫我无地自容。”
说到这见陆氏面带愁容,他接着宽慰:
“大嫂你也莫担心,我猜那山神住在山上,而我不过是在山脚的外围区域打了打秋风,应是惊动不到他老人家。”
“虽是如此……”陆氏眉头仍不肯舒展,她看着许知秋,认真的道:
“可莫再进去了,万一被山神老爷察觉,恐丢了性命。”
闻言,许知秋脸皮抽抽着,做出一副古怪模样。
可不就好悬丢了命么?
昨夜,
若非关键时刻运功散去酒意,再使地行仙跑路,他就被那群猴子给透了。
“呃,也无妨。”许知秋打了个哈哈,分别将两只最肥的鸡腿,给女娃子和陆氏碗里夹了过去。“你们娘俩只管吃肉,至于那山神怪罪也是找我,挨不到你们母女头上……再说某颇有手段,自有全身之道。”
这话说的攒劲,让陆氏无言以对。
女娃子盯着碗里的鸡腿,不住的吞咽口水,但没得允许,却又迟迟不敢下筷子,只能又怯生生的看向母亲。
陆氏叹口气,朝她点了点头,女娃子这在开始大口朵颐。
陆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微笑:
“许小哥,是个好人呢。”
“不必小哥小哥的称呼,大嫂唤我知秋即可。”
“知秋……”
陆氏咀嚼着他的名字,柔声念叨:
“惊起归鸿不成字,辞柯落叶最知秋……好名字。”
这话说完,二人一齐沉默。
女娃子低头扒着饭菜,自顾不暇。
许知秋尴尬的咳了咳,忙岔开话题:
“我看大嫂言谈举止,不像是出身农家,却不知……”
陆氏答道:
“妾身祖籍南阳,本是书香世家,外子曾是落第秀才,我夫妻两情相悦,奈何家中不许,于是相携私奔,于八年前来到这靠山村定居。”
许知秋听得恍然,装模作样的夹了口菜,终于提出了自己藏了许久的疑问:
“陆大嫂,我有一事……若直接问了,恐对你有些冒犯。”
陆氏清艳的脸上微微一笑:
“但说无妨。”
许知秋直直的盯着她:
“当初你收留我,是单纯同情我的境况……亦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若说陆氏单纯是出于善心收留他,那他是决然不信的。
毕竟这灾荒年景,自家亲人的性命尚没有着落。
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母亲,岂能为了个素不相识之辈,分薄自己和女儿活命的口粮呢?
因此,打一开始,许知秋就揣测着她的真实意图。
这其中,多少有些不好明说的东西在里面。
眼下终于捅破窗户纸,他静待着陆氏的回应。
然而,陆氏却支支吾吾,许久答不上来。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许知秋隔三差五的就进山一趟。
在山区外围打一些野味,采撷一些果蔬。
由此,陆家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以往稀粥都得分着半碗喝,
现如今,女娃儿日日吃得满嘴流油,小脸也由蜡黄添了几分红润。
不再像以前,可怜的如那柴胡棒般模样了。
许知秋的体重也长了十好几斤,体格气力都恢复了不少。
唯独那陆氏,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但看着女儿日益康健,做母亲的脸上那份温柔笑意,自然比往常添了许多。
上午,
陆氏在屋内纳着针线。
“琪儿。”
忽的叫女儿到身前,将一件半新的水蓝色长衫交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