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泪从友友的眼角滑落,姜乔忙扯了衣袖,轻轻给她拭去。他搀扶了炎老夫人,说道,“奶奶,我们先出去吧,友友现在不宜动心生情。”
炎老夫人擦了擦眼睛,跟着姜乔往外走。炎羽一步踏到床边,抬手抚摸着友友的脸颊,友友的眼神满是哀求。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她的想法没有人会支持,因为所有人都爱她,比她自己更爱她。他轻声道,“友友,快好起来,我们等你回来。”
友友听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炎羽上前一步,追上炎老夫人,一起走了出去。
没多久,姜乔送走了炎老夫人和炎羽,走到床边,坐下来,温柔地握着友友的手,友友倔强地闭着眼睛,姜乔脸上微微笑着,那笑,看上去有些心酸。
隔壁传来撕心裂肺地惊呼打破了宁静。姜乔蓦地抬起头,松了友友的手,小心地放好,站起身来到隔壁。就见木雲的身子斜出床边,大口大口得吐着血,还有雨幕一般的水流,却是大头的泪水。
“石头,你别死啊,千万不要死啊,”大头哭唧唧喊道。
木雲精疲力竭,趴在床边,连抬手地力气也没有了,他只得尽力歪了脸,蹭着大头,安慰道,“别哭,别哭......”
说着说着,他昏死了过去。姜乔扶着木雲,将他平放在床上,说道,“把血毒吐出来是好的,看来药效不错。”
“都吐血了你还说药效不错!”大头一边哭一边喊,“你到底会不会救人啊!”
姜乔盯着大头,缓缓说道,“你若不信我,只管带他走。”
大头哭道,“那你送我们回白石府,我们去找时娘和小侏儒。”
姜乔听了哭笑不得,“他这个样子你再让他颠簸,我敢保证,他活不过今晚!”
“那你去帮我们找好点的医师,能救得了石头,又不让他受这么多罪的!”大头抑制不住地哭泣。
姜乔冷笑道,“我就是这远近最有名的医师,只有我能医他!”
“那你能不能对他用药轻点儿,别折磨他,”大头哭得更伤心了。
“折磨他的是他身上的伤和毒,不是我的药,治重伤祛恶毒必须用重药,”姜乔冷冷道,“你若是想他好,就闭嘴,安安静静让我医治,你若是再怀疑我,我就让人把你们扔出去,让你们自生自灭!”
大头第一次被人威胁,而且毫无还嘴之机,它只能强力忍着哭,抽噎道,“我不说话了,你好好医治石头吧。”
姜乔带着胜利的笑,仰头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木雲醒了过来,扭头看向大头,“你哭哭啼啼是哪里又不舒服?”
大头道,“我看到你伤痕累累,觉得好疼,整个脑袋没有一处舒服的。”
“你可是自寻烦恼,”木雲道,“我又没有感觉,也不疼也不痒,你不是白白替我流了眼泪。”
他话一出口,忽然怔住了,喃喃问道,“你是在为我流泪么?”
大头盯着木雲,忽然又不可遏制地哇哇大哭起来,木雲不明所以,静静等它平息。好容易它止了哭,说道,“因为你没有感觉,所以危险来的时候你不去躲避,你知不知,你虽然没有痛痒之感,可你会死啊,我不想你死。”
木雲道,“我也不想死。”
“你一定不会死,”大头道,“等这次好起来,我们去求良医,帮你恢复感觉。”
“等我好起来,我们要带种子回白石府,要一起去首阳山,还要去找青豆儿......”木雲数着数着,渐渐睡去。
大头听着他的鼾声,生平第一次失眠了,整个脑袋里都萦绕着一个问题:“我又没受伤,为什么要哭呢?”
它向来是最能看通透的,可这个问题让它困惑了,“受伤的是石头啊,石头又不疼,为什么我会疼呢?为什么我会怕他死去呢?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呢?为什么想到他死我就浑身爆裂般疼痛......啊,我知道了,他死了,我就动不了了,动不了了必然也是一死,一定是我聪明地预感到他死后对我的影响,我才会这么难受!好啦好啦,这下他死不了了,我也不用杞人忧天了,不过,我还是尽快离开他为好,万一他死了,岂不白白拖累我,嗯,还是早早离了他好......”
这样想着,它终于迷迷糊糊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