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起,雨渐大,貘黛族人又躲回了家中。
黛简走下圣台,失去了神采,看上去老态龙钟,垂垂暮矣。黛妮上前扶着黛简,跟大家一起回了家。
黛简坐定,让黛力和媸尤去请貘母。貘母是貘黛族的神巫,他们能通神,能准确预知族中人寿终的时刻,一般三十天前告知本人。而这走向生命终点的三十天,往往是族中人幸福的高光时刻,他们跟爱的人黏腻在一起,跟有过节的人开诚布公打开心结,尽情任性地去做想做的事,他们的亲人则尽心力地陪伴着,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弥补生前憾事。除了预测人的死生,貘母还有神力可以测知本族的命运,当得知族群将会有重大灾难时,会提前通知族长,从而上下一心,提前面对灾难,可这次这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貘母竟然没有提前预警。这让黛简很是不解。
看黛力二人出了门,黛简扭头对木雲说道,“圣物遭侵袭,我一双儿儿女又差点死于非命,两位因缘师可否帮忙占卜下其中的因缘。”
“亲与为因,疏添为缘,”木雲回忆着他偷瞧的大哥给人算因缘的样子,模仿道,“你们族内有灾家中有祸,这一苦果必缘于你们自身亏德,如蛋有缝,乌蝇来叮。”
“来的是红龙,可不是乌蝇,”大头没想到木雲居然会占因缘,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最后一句他可是说错了,所以大头好心修正,“那红龙就是红龙山的红龙!”
说着说着,它就把木雲中毒前后以及红龙白龙大战以及红龙飞升而去的详情一一道来。
“照你说来,我娘在白石府,红龙又来自白石府,那块地方对我和弟弟又是封印的,”黛妮道,“老爹,这么多联系难道是巧合?”
“不是巧合,你们族里的灾祸全都由你娘引起来的,再没其他人!”大头忽然想到了罗书说的悬赏,它说道,“我们把你娘亲找回来,你们给我们多少钱?”
它这一说,黛简父女一愣,原来他们行侠仗义惯了,自来助人不索酬答,此刻见问,说道,“我听尤哥哥说他悬赏五千,若是你们觉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添。”
“五千贝?”大头一听乐开了花儿,它沉浸在青豆看到五千贝时的神采,不觉张了上下颌,那是在笑呢。
突然它脑袋上挨了一下,却是木雲将它拉回了现实,原来黛简正追问它,它浑然不觉呢。木雲也不知它的脑回路,自然不肯替它打圆场,故此叫醒了它。
黛简见它回过神来,重新问道:“你说灾祸源头起于我的娘子,可否细细将来?”
细细讲来可不能够,大头也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感觉,“你娘子的那幅画,很怪异。”
“怪异?!”黛简从怀里掏出来娘子的画像,端详再三,不觉有异。他把画像递给女儿,黛妮接过看了又看,也没察觉什么不同。
她正要说话时,忽听太极池畔异常嘈杂,紧接着,就有无盐部的人前来禀告,说是恶龙去而复返,黛家父女听了骇然惊起,抓了斗篷,忙忙带着众人来到了太极池边。
但见无盐部的勇士手持金戈围在池四周,守护使手捧圣花,护在胸前,见族长一行到来,守护使道,“族长,那恶龙深潜池中,踩水勇士正在水下围猎。”
一言未终,忽听一声咆哮,池水动荡,红龙一跃而起,窜向圣花,未及守护使反应,它倏忽化作红色如墨泼水渗,染红了菡萏,眨眼间,红色尽消,只在菡萏花心一抹残红如勾。
两个守护使将菡萏抛到半空,自己迅速化身两束金光,想入了菡萏,驱出恶龙,不想,那菡萏如设结界,两人被重重弹开,跌落地上,他们不甘心,再次施法,结果还是接近不了,又被弹落在地,半晌动弹不得。
菡萏在半空快速地旋着,花瓣零落池上,让众人惊讶地是,花瓣落尽,那莲心处竟又生出新的尖尖角,角儿膨胀着,又是生机无限的菡萏花开,花开旋谢,几次三番,看得分明,菡萏从最初的黑白已经渐渐成了粉白,等池面泛浮起满满当当的黑白花舟,那空中的菡萏渐旋渐缓,花瓣儿不再零落,菡萏花开,粉粉的花尖儿,粉色渐淡,到莲心处,是皎皎的白,望去若落霞映雪,花心若碧玉挺出,生机无限。
众人看得入神之际,菡萏花猛然一闪,变成火团儿,缀于太极池上,粉色火团儿蔓延,那原先缀连的黑白花瓣浴火幻灭,白水之上荧荧橙光儿,恰似雪衣之上缀了寒橘儿,整个池子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在水与火的烈歌中,菡萏花起,似要离去。
忽听大头说道,“那菡萏是红龙所有,你们该物归原主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忽然,身后一道幽白色的光闪过,直如双翼张开的白鸽掠过众人,飞向太极池中,顿时,哗然之声起于池底,阴阳鱼猛然凌空跃起,鱼嘴大张,将那菡萏吞至鱼腹,霎那间,鱼身透明,又倏忽粉白碧绿,色彩变幻中,阴阳鱼扭动旋转,重重落于池中,声音随着水纹消失,一派肃静。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黛力和媸尤拥着貘母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