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王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他还是被陈度谋这只狗杂种设计了。他强制心头的怒火,风轻云淡小声道:“我的肾是不是拿掉了?”
女孩没有回答,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她俯身悄语道:“从现在开始,请不要大声说话,最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别问,否则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哑巴。”女孩的话让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他的胸膛伴着震惊、恐惧、惊悚······间歇性狂跃间歇性窒息。他内心一千遍一万遍把陈度谋祖宗十八代咒骂个遍,他要亲手砍死这个恶魔也不足解恨。女孩心疼地看着子王真绝望、愤怒、仇恨的眼神,又轻声道,“要想活着少受罪,请挂上点滴。”
子王真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女孩轻轻地摇摇他,又重复道:“要想活着不受罪,请挂上点滴。”子王真终于缓过来,他告诫自己,他子王真没有死的资格,于是他顺从地伸出手。
看着一滴一滴缓缓而下的药水,女孩咬着下唇,慎重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子王真另一只手里,并将他手轻轻地合上,浅声柔情道:“亲爱的,拿好它,神与你同在,神会保佑你平安!”停了片刻,她依旧含情脉脉看着子王真轻声道,“谢谢你在四面恐怖中点燃了一颗心如死灰少女的爱火,谢谢你让十八岁的我遇上生命中的男神阿波罗,谢谢你让我未来的日子里偷偷有了我不敢再奢望的快乐和幸福。我叫雪儿--霍查’,是你让我突然看见光明的雪儿。”说完,她吻了一下子王真的额头,红着脸跑出去了。
子王真呆呆看着雪儿的背影,满脑一片空白。
子王真没有动心,他知道女孩是被自己的高贵、儒雅、英俊、带有混血儿的外表迷惑,这张脸不知道蛊惑了多少痴情少女,他自己这么多年不是也被自己的外表弄得神魂颠倒,以致种下这罪孽深重不容饶恕祸根。
他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他没有这个心境,但女孩的话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看着不急不慢一滴一滴的药水流入自己的身体,他却心急如焚。自己都这么悲催了,云梦那么一个弱女子境遇一定更惨,那个掏心掏肺给他的女孩,那个为了他还不知道现在何处受苦受难的女孩,他不敢想下去,他的心在恐惧中滴血。
他想到丐帮,想到二狗三仔,想到他们七拼八凑给他五十万款,如今什么也没有了。想到陈度谋在丐帮宴会上说;以后帮主到了丹麦,如果需要丐帮兄弟们的支持,丐帮兄弟们会义无反顾支持他······这个局做得够绝的!子王真顿时瑟瑟发抖。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沦为待宰的羔羊,他子王真死一千次一万次也还不清这轮债。
陈度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利用他在丐帮的威信,轻而易举骗取丐帮众人的信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断地自恨自责,当务之急,如何能尽快把这个骗局传给丐帮的弟兄们,尽量能让这些无辜的生命免遭屠戮,尽量能躲开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唉!谈何容易。可悲的是自己还呆在这任人宰割的魔窟里。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两次带着他去两个不同医院做DNA鉴定,证明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尽管上面鉴定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可是他却狡辩说自己就是那百分之零点一概率。现在的他恨不得给自己这个混蛋狠狠一耳光。他那时该是多么憎恨他们,厌恶他们。自小有人说他是小王子,他就信以为真,这么多年他一直坚信不疑追随自己的王子梦。他荒唐认为自己是被这两个人拐骗到此,他竭力想摆脱他们,不停地逃避他们,甚至沦为乞丐也不愿回去。可怜那对夫妇,不得不放弃他们优越的工作,这么多年,为了他辗转了无数个市县。为了生存,他们拾破烂,打零工维持生计,有一点多余钱还偷偷摸摸让别人带给自己。是他子王真把他们的生活捣得乱七八糟。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不过他还是暗暗庆幸自己走前的那个晚上,在无处可去无奈之下决意回家的临时决定。看着苍老的父母呆呆地看着自己,满目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突然母亲上前紧紧抱着他,激动的泪水扑簌簌一直流;父亲红着眼,用颤巍巍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背,父亲嗫嚅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子王真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回家,他想象不到父母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苦多累。
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他小时候最爱吃的水煎包,父亲上街买了他最爱吃的卤鸡,顺便还买了一瓶二锅头,老两口流着泪开心地看着儿子吃饭,像听圣旨一样听他说话,父亲和儿子还碰了一杯酒。这一天恐怕是他们这么多年最幸福的一天,可是老两口自始至终没有敢说一句:不要走了。
想想自己一路的荒唐,想想自己亲生的父母,想想他们找不到自己的焦虑······子王真痛不欲生。
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子王真看着苍白的墙,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爸妈,今生今世我这个混账是无力也无资格报答你们,若有来生来世,我们还成一家人,我做你们的父母,你俩做我的孩子,你们一定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尽办法肆虐折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