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看到那个司机去哪了么?”
司机?伏黑惠并没有太关注他的去向,不过他显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面围墙不知道哪个小门溜了进去。
伏黑惠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真希的意思。
“还有”真希咧嘴笑道。
“现在可是秋天,我家种的梧桐树不少,可后面矮房上居然连一片落叶也没有,又没人清理,这也装的太明显了吧”
真希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观察力蛮仔细的嘛,看来这些年你在高专学了不少啊”
这声音对于真希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笑着转过头
“一般般吧,老头子”
可她还是吃了一惊
“怎么,别露出那种表情,对于咒术师而言,一只胳膊算不了什么。”
说话的正是禅院家家主,禅院直崑人。
在真希的印象中,虽然这个糟老头子嗜酒如命,但在禅院家族里依然威严十足,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治家有方,在他当家的数十年里,禅院家一直维持着相当稳定的经济实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作为一名咒术师,直崑人的实力完全配得上家主的地位。
投影咒法,基于动画制作原理而来的术式,真希对这个术式的原理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的历史不长,以及直崑人靠着它获得了“五条悟之下最快术士”的称号。
对于这个称号真希持保留意见,但不可否认,直崑人的实力即使在一级术士中也绝对名列前茅。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能把老家主伤成这样?
白色的绷带一直从腰腹缠到脖颈,朝天的八字须被烧掉了一半,整张右脸被白色酒精棉蒙住,一道赤色的烧伤疤痕从酒精棉下蔓延到左脸。灰色衬衣的右袖管空荡荡的,左手却还拿着个酒葫芦往嘴里猛灌……
“怎么伤的这么重?为什么要放下帐?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面对真希急切提问,老家主又饮了一大口酒,沉默了半晌,才徐徐开口道
“禅院家……已经没了”
一片沉默……
“哈?!!!”
真希真依不约而同喊出了声,伏黑惠没有说话,心中震惊不已。
“你在瞎说什么,臭老头!”真希嚷起来,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对禅院家一刀两断了,可这时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起来。
“禅院家遇袭了,死了很多人。”老家主又喝了一大口酒,叹了口气说道
“我现在带你们进去,你们今天在里面所见的一切都不得向外界告……算了,无所谓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你们两个女娃”
一直低头沉默着的真依听到这话猛然抬头,与老家主四目相对。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直崑人就扭头看向别处,刻意躲避着她的凝视。但真依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直崑人目光中流露的哀伤与自责。
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真依轻微咬了咬下唇,和众人跟着老家主穿过了制造假象的帐。
在富丽堂皇的帐的背后,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用残垣断壁甚至都不足以形容情景的惨烈,原本典雅古朴的房屋被烧得几乎只剩灰烬,只有几根被烤得焦黑的房梁还能依稀辨认出形状。大地被烤成了焦炭色,风吹起地上的灰烬,呛得四人直咳嗽。空旷的大地上,几个禅院家的保镖正在灰烬里翻找些什么,真希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他正背对着众人,呆愣愣站在废墟的中央一动不动,俨然一块木头。
“你应该还认识直哉吧,袭击发生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家,也算躲过一劫。别去打扰他,他需要时间接受现实。”
穿过废墟,真依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可当她看见地上的几匹白布之际还是感到一阵目眩,脚下软绵绵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
“只有这几个?”真希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表现的很冷静
“是只有这几具遗体。”直崑人指了指飘散着灰烬的空气。
“其他的都在这里”
“具体伤亡呢”
“留在家中守卫的躯具留队保镖二十八人全员阵亡,有术式战斗组“炳”除不在场的直哉外全员阵亡”,除此之外,加上家中仆人妇女,总计死亡六十八人。”
“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除了你之外全部都死了。”
真希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直崑人黯然地盯着地面,算是默认了真希的问题。
真希深呼了一口气,望向蓝色的天空,努力不去想地上的惨状。
“大概来了多少人,是另外两家的刺客么?”
“不,它是奔着忌库里的咒具来的”
“它?咒灵?”
“没错,而且只有它一只,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它不仅实力极其强悍,而且对禅院家的术式配置和房间布局了如指掌。它甚至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也不会活着站在你们面前。”
“怎么不向高专求救?”
“对方的帐早在袭击前就放下了,它的速度太快,又是偷袭,没有术式的躯具留队几乎在一瞬间就全灭了。而且昨天你们学校好像在搞什么交流会吧,听说也出了事,巡逻的咒术师少了一半,来的也大都是三四级术士,根本帮不上忙。”
“能形容一下那个咒灵的长相吗?”
“身材矮小,口吐人言,一只眼睛,头部是一座火山口的形状,术式是操控火焰和岩石”
“听着和五条老师路上遇到的那只非常相似”
“怎么,五条悟和它交手过?”
真希点点头“它在同伙的帮助下从五条老师手上侥幸逃脱,这次袭击和交流会的袭击恐怕都和它有关,也许已经预谋很久了…”
真依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到了地上的几片白布包裹的尸体上,有的还保留着人形,其余都已经不可名状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母亲的身影,虽然她对自己冷酷无情,可一想到自己刚才吸入的灰尘可能含有母亲的残躯……
真依感到胃里传来一阵恶心,她忙跑到一个角落想吐,却被灰烬里的一个东西绊了一下。
那是一柄断刀,还有刀柄上那只焦黑如煤炭般的断手。
她认得这柄刀,它属于自己的父亲——禅院扇。
真依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天地似乎旋转起来,她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了………
一只有力的手搀住了快要瘫倒的真依,她扭头望去,一双熟悉的棕色眸子,正透过眼镜注视着她。
“撑住”
如果换作平时,真依一定会不加思索地一把甩开真希的手。
但这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