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去吧,村头那家人家屋后就有茅厕。”马夫笑道:“不过这儿地处高山,很冷的,小心寒风吹肚子拉稀。”
翟嬋笑笑,与毕氏一起往村头走去。
“娘,一会我们改道去柏树村,就说那儿是我婆家,我先看看公婆去。”看着已经走远,翟嬋边走边悄声对毕氏道。
“不去樊城了?”毕氏疑惑地问道:“不会走迷路了啊?”
“大的方向是往东,不会错的。现在关键是那两个禁卫军死了,很快就会有人报官的。”翟嬋解释道。
“报官与否于我们何干?”毕氏不以为然,走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道?她悄声问翟嬋道,内心只求太平。
“他们是在凤城盯住我们的,客栈的人,包括小二都可以证明。特别的,他们还和马夫一起喝了酒,我们要去樊城,很多人都听见了。所以,衙役一定会往樊城追我们。我们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再往樊城走就是死路了,必须另辟蹊径。”
“到了柏树村……怎么办呢?”毕氏明白了,一脸的恍然和迷惑。
“见机行事。”翟嬋也不知道怎么,只是顺嘴说道。
“我不懂这个,主意你自己拿。”毕氏叹了口气:“我只求你平安无事。”
“你放心,一定没事的。”翟嬋很有信心。
毕氏不吱声了,内心忐忑依旧。
茅厕的气味很大,令人作恶。她们轮着进去速速完事,赶紧逃离了。一阵山风吹过,很冷,忍不住打颤。但是,相比在茅厕,呼吸顺畅多了。
见她们回来,马夫咧嘴笑了,道:“怎么样,气都透不过来吧?没办法,这里水源奇缺,除了吃喝,衣服都不怎么洗。”
她们笑了一下,赶紧钻进了马车厢。翟嬋吩咐道:“走吧,哥,送我们去柏树村。”
“柏树村?”马夫楞了一下,问道:“不去樊城啦?”
“我们先去我婆家看看。嫁给夫婿以后,我还没有去过婆家呐……我加你银子就是了。”翟嬋解释道。
“可是……”犹豫了一下,马夫担忧地道:“我们是不是等一下那卫戍军俩军爷啊?这两天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了,他们可是不好惹的人……”
“你傻啊,知道人家是卫戍军还等?一般人躲都躲不开呐!走吧,别等了。”翟嬋淡淡地道。
“好吧,我们走。”他下了决心,坐上马车板子上,挥鞭喝道:“得儿……”
翟嬋翻出包袱里的毛巾擦了一下手,拿出了早晨从客栈带出了的馅饼,递了两个给马夫道:“哥,给你馅饼。车跑慢点,我们边吃边走。”
“好嘞。”他乐呵地接过馅饼,从车辕箱格里取出她们早上给他买的酒,咬着馅饼喝起了酒。
这一路尽是崇山峻岭,一晃三天过去了。
她们都累了。
那天,翟嬋用长袍袄将无忌裹了一层后放进篮子里,也咬起了馅饼,对闭眼休息的毕氏道:“娘,先吃点馅饼吧,垫垫饥,饿着不容易睡着……”
毕氏摇摇头,身体没有动弹,她很疲惫,没有了胃口。
马车颠簸着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晃晃悠悠的,山高路险,道上几乎不见人影。马夫很小心地控制着马的速度,不急不慢地走着。
没过多久翟嬋和毕氏都有了睡意,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一觉睡醒,翟嬋掀起车厢门帘一角朝外看了一眼,车速不快,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像是催眠曲。回头见毕氏也醒了,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心疼地道:“娘,再睡一会吧,路还远着呐。”
“我刚才睡着过了。你老是给孩子喂奶,睡得不踏实,再睡会吧。无忌我照看着。”毕氏笑着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无忌。
“那我再睡一会。”翟嬋说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的很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搂着无忌继续睡了一觉,是无忌扭动和呀呀的叫唤惊醒了她。给无忌换了尿布后给他喂了奶、嚼了半个苹果喂他。
毕氏也醒了,瞧着无忌露出了欣慰的笑。
无忌弄醒翟嬋的目的是想提醒她关注马夫这个潜在的危险。死了两个冒牌的卫戍军,义渠一定会认定他们是魏国的细作,是要一查到底的。显然,通过马夫追查到她们的下落是必然的,这就意味着她们又将暴露踪迹。
他分析了目前的状况,要想平安脱身,除掉崔马夫是必须的。但是,怎么除掉他呢?他认为,只要翟嬋意识到这个威胁,自然有法子搞掂。
翟嬋撩开车厢门帘看了一下外面,右边依然是高山峻岭、左边仍然是深沟暗壑。他朝马夫喊道:“哥,哥!”
马夫回头看了她一眼:“妹子,有事啊?”
“到柏家嘴村还有多远啊?”
“噢,还有二十多里地吧。”马夫答道。随口问了她道:“怎么啦?”
“歇一会吧。”翟嬋故作羞涩地补充道:“尿急……”
“哦,那就歇会。吁……”他拉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娘,我去方便一下。你去吗?”翟嬋问道。
“我不下车了,你去吧。”
“好。”翟嬋答应着钻出了车厢门。
马夫献殷勤地道:“往后面走,路边有个块大石块,躲在后面谁也看不见……”
“谢谢哥。”翟嬋咧嘴笑了一下,往马车来路走去。
太阳已经下山,道上早已经不见行人,道边的沟壑深不见底。
日落的余晖照在山崖顶上,红红的如血色一般,看上去暖洋洋,这边感觉也不像上疙瘩村那般寒冷。
忽然,她感觉到了煞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马夫是个懦弱的人,是个怕官府的人,落到卫戍军手里,就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
观察了一番道上的情况,翟嬋回到马车车厢里,从篮子里默默抱起无忌给他喂奶。
无忌很欣慰,翟嬋的表情告诉他,显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母子果然心有灵犀啊,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暗示。
马夫挥起了马鞭,马车重新起步了。
沉默地走了一会,马夫又扯起嗓子唱起了小调:“出口外割莜麦,镰刀不快,到如今没办法,讨吃(指要饭)回来.....”依然是苍凉、悲苦、绝望的味。
他憋了几天了,终于耐不住无奈和寂寞,开始发泄心中的酸楚与郁闷,小调凄凉的颤音,让翟嬋感觉有一种哭丧的味道。
翟嬋不想杀他。但是,他不死,卫戍军就一定会盯上他。如此,她和儿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