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身蓝黑长袍,脖子和半个脸用蓝丝巾捂得紧紧的,头上戴头巾,发也全部掩束在头巾里,一副山中得道高人打扮。看不出面相和年龄。”矶锐沮丧地解释道。
魏遫想了想,也是无可奈何,便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发现么?”
矶锐作揖答道:“奴才让人将现场细细地清理了,扒出了屋顶下的死人。他们与茶楼死人一样,着衣和使用的刀剑、弩机和弓箭都是魏国生产的。所以,从外表判断,死的这几个人,包括古玩铺的人都是某国间谍机关的死士,为了暗杀少主子,他们竟然连着这个古玩铺都被废弃了,代价巨大。
奴才扒了那些死士和古玩铺掌柜身上的所有衣服,将他们的身体、衣服一寸一寸地检查了一遍,与普通魏国人的梳洗、穿着并无二致。但是,那个中毒死掉的杀手束发的发簪是用白玉做的,不是普通人所能用的。那发簪的造型和上部的纹饰透着张扬不羁的风格,空白处的纹饰是网格。奴才问了制玉人,他说这是典型的楚国发簪。所以,奴才判断,这个死于中毒的杀手是个楚国人。”
“楚国人?”魏遫很惊愕,楚国的间谍机关什么时候开始与魏国宫廷死磕上了?
“是的。”矶锐继续说道:“但是,诡异的是,在那个掌柜的祭祀房里,奴才发现了一个青铜灯盏,灯盏的柱子边蹲着一个武士,手拿弓箭。那个箭的箭头形状与秦国所用的三角箭头完全一致。所用,奴才判断,这个灯盏来自秦国。所以,这个掌柜说是魏国人实际上应该是秦国人。”
魏遫心头有点怀疑矶锐的判断,现在秦国与魏国关系不错,甚至归还了攻占了的蒲阪城,怎么会派人刺杀自己呢?听矶锐不吱声了,抬头道:“你继续说。”
“诺。”矶锐答应着继续道:“草民人家都是用陶灯盏,这个掌柜能用青铜灯盏,应该是贵族。奴才有一个想法,想去咸阳,想通过青铜灯盏这个线索,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
魏遫明白了,对调查进展很满意,点头道:“孤知道了,你去吧,有了眉目,速告诉孤。另外,王宫里最近流言蜚语漫天飞,你给孤悄悄地查一查,这个流言蜚语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涉及到哪些人?尽快一点。”
“诺。”矶锐作揖道。
“去吧。”
矶锐躬腰作揖离开了。
瞅着他离开,魏遫摊开竹简扫了一眼,望着竹简上芈瑕两字,想起矶锐刚才说的山中得道高人打扮的人,芈瑕可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他忽然灵机一动。还是问一问芈瑕吧,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殿门上的棉帘,吩咐门边上站着的小太监道:“将芈瑕先生请来。”
“诺。”小太监去了。
魏遫很欣赏芈瑕,他是达鹤堂的高人,足智多谋。芈瑕应该有办法破解这个困局,他信任芈瑕。
宫廷里的祭祀乐声隐约传来,习惯于乐声的人们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觉得是一种心灵安慰,这至少表明,魏襄王还是很努力地在为江山社稷操劳。
太监奉魏遫的旨意匆匆来到东宫大殿底层,穿过回廊,掀起柱间悬挂的帷幔走进敞厅。
偌大的厅里放着许多条案和蒲团,一些人盘坐在那儿闲聊。芈瑕也坐在那里,低头思索着什么。
小太监朝他躬腰作揖,道:“芈瑕先生,太子殿下有请。”
“是太子召我去么?”芈瑕似乎刚醒悟,太监在对他说话。
太监作揖,不解地瞅着芈瑕,纳闷他怎么有这样的问题?这里是东宫,作为门客被召见是很平常稀松的事情,心里嘀咕,嘴里答道:“是的,太子正在等先生前去。”
“哦。”芈瑕应了一声,慢慢地起身,又问太监道:“没有说什么事么?”
“不清楚。就是让奴才来召你觐见。”他更惊诧了,太子召见,去就是了,有问什么事的人么?这个人有点不识抬举。
太监不满地瞥了芈瑕一眼,扭头朝敞厅外走去。芈瑕见他走了,无奈地跟随着他往外走。
出了敞厅,上了台阶,他好奇地问太监道:“刚才大殿外面喧嚣了一阵,像是赤山君在咆哮。发生什么事了么?”
“赤山君?他没来啊,是緈王后来了。她很愤怒,指责翟嬋娘娘……谎称怀了少主子的骨血,让厉公公狠狠地打她一顿板子……”太监边走边惶惶地解释,最后道:“差点就打死了,很恐惧。”
“哦。”芈瑕嗯了一声。
拖拖拉拉的,总算来到了殿前。“芈瑕先生到。”太监喊道。
“快请进。”焦虑的魏遫听到殿外传太监通,急切地让芈瑕进了大殿。
棉帘被掀起,阳光一闪,芈瑕显圣一般地出现在殿堂里。他脸色白皙,木讷地走近魏遫,机械地朝他躬腰作揖,等待太子发话。
魏遫见芈瑕精神萎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很纳闷,芈瑕今天怎么这么拖拖拉拉地才到?瞅了他一眼,魏遫楞了一下,天没有下雨,先生的额头却是湿的,是……急出来的?他纳闷,什么事把先生急成了这个样子?
“先生怎么了?一头的汗?”魏遫疑惑地瞅着他问道。
“嗯?”芈瑕懵逼了一会,讪讪地解释道:“太子殿下召见,急着赶过来,台阶迈得急了些……”
芈瑕作为太子府的门客,在东宫大殿底层敞厅有固定位子,距离太子正殿也就是几个台阶的距离,既然急,怎么才到呢?再说,就这几个台阶,竟然出了这么多的汗。看来,做学问的人身体素质太差劲了。
魏遫瞅着芈瑕,疑惑了好一会,大殿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竟然都没有露一下头?这或许就是高人波澜不惊的沉稳气度吧?他好奇地朝芈瑕略躬腰,直言不讳地问道:“先前大殿前的喧嚣,先生想必是听见了吧?”
芈瑕咧嘴道:“王宫如同家庭,有人闹情绪弄出些喧嚣不足为奇,没有什么奇怪的。”
还真是高人的气度!魏遫服气地在蒲团上跪坐,挥手示意芈瑕道:“先生请坐。”
原本他想将矶锐调查到刺杀案情况给芈瑕介绍一下的。但是,芈瑕现在只是一个门客,向他透露案情似乎不妥当。他压下了心里的疑云,看芈瑕也跪坐以后,他神情凝重地道:“可是,刚才的喧嚣不是情绪的喧嚣,是出了大事……”
他把翟嬋挨打的原委向芈瑕介绍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