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了锦绣绸庄，就匆匆进了议事房。

没等坐下，张斓就笑着对李磐道：“李掌柜，快去盘一下，我们有多少现银。不管有多少，先到嘉兴、湖州收蚕茧。有多少收多少，下定就可以，要快。”

李磐呆了呆，“这时候去收？”

“对。江正召现在的做法成本极高，而他又与傅氏合作，按你上次所说，此事王氏也有份，只是傅氏现在站在了明处，所以大家都忽略了桑园比傅氏更多的王家。你说，按现在这种情况，会有什么结果？”

没等李磐回答，张斓笑道：“我猜，结果就是今年质量上乘的蚕茧必定涨价。若是苏州真六、七成的桑蚕园与他共进退，周边呢？我猜他没这么大财力全部租下来。”

“小姐的意思是……”李磐有些明白张斓的想法了。

张斓开心的说：“我们也搭个顺风车，赚点小钱。”

“可是，小姐。”李磐表情为难，“之前的订货，第一批再过几天就要付全款了。”李磐不想冒险。

张斓想了想点头，没再勉强，“也行吧。”等李磐出门，立即兴奋的对身后的红绫道：“红绫，刚才我说的，听明白了？”

红绫担心的说：“小姐，万一……”

“姓江的手中有这么多货，无非是卖还是不卖。不卖，拿去另作它用，会导致今年苏州市场上的蚕茧量锐减，价格自然就涨。卖，他成本这么高，就算他平进平出，对我们而言都有赚了，更不用说只有炒高价格，他才能不亏。除非他贱卖。”张斓笑起来，“我觉得可以赌一把，你去盘盘我们庄子里的银子，留三成日常运营，其它都拿来收中高档的茧子。下定就可，我不贪心。”张斓话刚说完，门口陈标就拿着拜帖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陈标禀道：“小姐，外头有人求见。”

张斓接过他手中的拜帖，只看了眼拜帖上的字迹，立即冲口而出，“沐俨！”话音刚落，也像陈标似的，开心的向门外冲去。

沐俨是黔国公世子，因为张辅与黔国公沐晟的关系，他小时候常来张府玩。那时的沐俨，还是个肥嘟嘟、粉嫩嫩的小团子，见到张斓会糯糯的喊‘斓子子’。最后次见他，是好几年前，那个小男孩还没张斓的肩膀高，胖乎乎的脸上，一笑眼睛就成了月牙。

再后来，长大了，沐俨就以二姐沐琴的名义给张斓写信。所以，张斓知道他学了新课、知道他随父亲去云南打仗……这么多年，他的书信始终没停。

锦绣门口，并没有记忆中那个可爱小男孩。张斓着急的四处张望，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斓姐姐？”

张斓猛的回头，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衣着普通，五官俊秀，却写满风霜，“小俨？”

男子的脸上露出笑意，见张斓盯着自己，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说：“我、我长高了。”

哪里只是‘长高’。张斓微微有些脸红，随即大方笑道：“是高了，以前只到我肩膀的。”现在，换成自己到他肩膀了。

沐俨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有种很开心，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无措。果然，还是那个小可爱沐俨呀。

“快进来。”张斓笑着，当先向屋里走去。

客厅内，看着张斓忙进忙出的拿出一大堆吃食、点心。沐俨眼中的笑一直没有退去，这是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从来就没缺席过她生命中的每一刻。

对于沐氏而言，与张家联姻原本就是计划内的事。只不过，沐夫人程氏看中的是张家嫡女二小姐张雯。毕竟张斓在京城贵妇圈中的名声，实在乏善可陈。

但沐俨不这么想。因为自己心中，已经有了那个初见时坐在门口板凳上的小小姑娘。去云南军中，私心想的也是挣出一份功名，将来能在婚姻大事上自己做主。

“苏州的吃食太甜。”张斓沏了一壶茶，“桂花茶，可香了。”似是怕烫着他，倒了一杯放在他身边，嘱咐道：“有些烫，别急着喝。”

张斓坐下，笑问：“你是来办事的？”

沐俨低着头，不敢看她，脸上仍是笑着，“我从云南回京，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咦，你不是说要留在京中侍奉母亲，暂时不去云南了？”张斓记得他上封信里就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