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说吧。”江正召收拾下心情,为自己倒杯茶,坐到桌前,换了副很正经的表情。
沈维汉并不看他,低着头,顾自说:“私盐走漕运,从东南沿海经长江、运河,西进、北上,这二条水道全部过扬州。”
江正召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看过地图都知道。
“不过,在扬州的不是贾先生,是萧逸彬。”沈维汉道。
这句话,让江正召怔了怔。之前说,萧逸彬是前礼部侍郎庶出幼子,难道他还有其它什么背景?连溺水救人的法子都敢用,总有他不怕的原因。
沈维汉没注意江正召的表情,继续道:“那些盐并不进扬州城,但每年送到萧逸彬手上的私盐差不多有五千斤。”
“什么?!”江正召瞪大眼睛。五千斤?如果给到萧逸彬就这个量,那每年总量是多少?这盐帮岂不是比四伯还有钱?江正召嘘了口气,忍不住说道:“找个机会,介绍他家帮主认识一下。”
沈维汉笑了笑,“盐帮只是外人给的统称,并没谁坐镇指挥,要说有组织,不过也就是个松散的联盟。实际给萧逸彬这些私盐的,是东南沿海的盐民。”
“凭什么?”江正召又转起了杯子,像是自言自语道:“船是直接过扬州,董大人又是识趣的,只要不进城,他都当不知道。”
接着喝了口茶,不甘心的自语:“一年五千斤,不是因为扬州?但礼部本就不是有油水的,又被革职了二年。那位老先生,有七十多了吧?难道,家中还有人做官?”江正召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沈维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提了三个字:“李夫人?”
对,还有在扬州一手遮天的李夫人。这几日,赵德全说她不停递帖子,想找自己聊聊。但这和李夫人有什么关系?江正召转着杯子,随口问了句:“盐什么价?”
“官盐二两银子一斤,私盐八钱到一两三钱不等。”沈维汉答。
“按一两银子算,就是五千两。”江正召摇摇头,“五千?”顿了顿,自语道:“如果……萧逸彬向李夫人借了五千两银子,之后还了价值五千两的私盐。说不通。”
之前暗查清风书寓,沈维汉曾拿回一些账本给周止、赵德全。当时,周止就说账面很乱,不过,清楚记下了每年从李夫人处借五千两银子。
“公子,其实官盐和私盐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沈维汉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纸包,一包接近土褐色、有很多杂质,而另一包则是相对白细的晶体。解释道:“品相差的是官盐,而这包更纯净的,是产自沿海的私盐。”
江正召看着这两包盐愣住了。
原来如此!
五千斤私盐掺一倍的土进去,是不是就变成一万斤官盐?一来一去,五千两就变二万两了。
“清风书寓?”江正召若有所思。
清风书寓的经营并不好,扬州范围内的大户都被萧逸彬借了个遍,但他为人相对守信,就算明知他东拆西借,只要清风书寓还在,都会借。
接着又轻声道:“萧逸彬不是本地人,而清风书寓也是五年前才开出来。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场面,萧氏很有钱?”
沈维汉摇头,“属下到过靖江,萧氏一族长居当地,耕读传家。”顿了顿道:“公子,扬州有一个四年前了结的侵产案,被告是萧逸彬。”
这件案子,沈维汉也是无意中遇见个老衙役,才有所了解。
“清风书寓之前是清风客栈,是老板钟福生的祖产。四年前,钟福生告萧逸彬侵夺他家财产。听说,最后结果是原告接受了萧逸彬的条件,结了案。属下查到,钟福生有绝世容颜,好男风。”最后三个字,沈维汉说的很轻。
又是好男风。最近听到这三个字就一阵恶寒,特别是想到萧逸彬看自己的眼神,还有那天船上……不对不对,此人这么穷,想要的肯定是黄金银满楼。
“五年前开出了清风书寓,四年前去告。你说,这一年,拥有绝世容颜的钟老板干吗去了?”江正召冷笑,“好男风?怕是与萧逸彬情投意合之时,将客栈改成了小倌馆。一年后闹分手,钟老板这才发现被坑了。”想到那天落水之事,皱起眉问:“现在钟福生在哪里?”
“案卷上只说结案,没记载。属下问过几个老人,也说是私下了结的。至于钟福生,结案后离了扬州,下落不明。”沈维汉隐约觉得此人应是凶多吉少。
江正召突然问:“那贾先生呢?”
沈维汉摇摇头,“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补充道:“目前看,他好像真的就是在城里开了四家赌场,除此外,什么都没参与。”
不会吧,这世道难道还真有人正经做生意?问题是,能开赌场的就不会是正经人。江正召不死心,“不是说,他做黑市生意?”
“道听途说,并无证据。”沈维汉的表情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