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楠接到了茹父的电话,医生说奶奶虽然没有清醒,但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可以从转到普通病房了,她去了医院找到了他们的主治医生李大夫问道:“李医生,我奶奶以后有醒来的可能吗?”茹楠一直觉得奶奶是个坚强的人,她不会在床上那么一直躺着的,她始终相信她会苏醒。
“这个不好说,可能性不大,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了,不过有时候奇迹可能会来临。”李医生知道每一个家属都期盼着病人完全康复,但是他们只是医生,只能积极努力地治疗,三十多年了,他见惯了生生死死,对家属们失望的眼神真的无能为力。
“好的,谢谢你了,李医生。”茹楠也是一个医生,她知道沉默代表着什么。
回到了病房,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尤其爷爷的神色更复杂,还夹扎着焦急和害怕,她觉得哽咽在嘴边的话出不了口,只能转移话题道:“医生说奶奶在很努力地清醒,奶奶需要我的帮助,我会给她再找一位脑神经领域方面的权威专家来。”
沉闷的气氛让她从病房逃离,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她好想大喊几声,但是她现在必须更加冷静,更加果断。之前呆在中奶奶随时可能醒来,现在情况稳定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苏醒时间,她觉得原来等待结果的时间不那么难熬了,最怕的是明明已经知道是最坏的结局了,还要假装不知道,尽最大努力等待奇迹。
茹楠给教过自己的老师以及市医院认识的专家,综合各方面的建议,针对奶奶的年龄和身体目前的情况,最好选择是传统的中医治疗,而目前国内最好的权威专家是时善堂的夏老,只是他年龄大了,每天的号很少,很难预约。
茹楠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感,夏老就是锦瑟的爷爷,自己也曾在那个时善堂做了四年兼职,她给锦瑟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奶奶的基本情况后,两人约好在时善堂门口见面。
锦瑟走到了时善堂,她已经好久没来了,这里还是老牌匾,深棕色木质的房子经历了很多年,虽然病人不少,但是与小时候病人络绎不绝的场景相比,已经逐渐落寞了,就如九哥对自己说私人中医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人人看病有有医保,大家更愿意把钱花到医院去,那还能报销,他说自己不接手时善堂是一项明智之举。其实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没资格去将它发扬光大,没有味觉的自己无法辨别药材的真假,也很难判断药材的时间长久,自己已经不再可能成为一个好中医了,而且说不定会将爷爷的招牌砸掉。
另外,锦瑟也感到了这是一个素餐时代,得了小病大家不愿意将时间花费在用中药慢慢调理上,服用西药两三天的事何必搞得那么麻烦?一旦得了大病,则更倾向于去大医院,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那里有最优秀的医生,那里有数以万计的成功病例,所以这么多年来中医的地位似乎越来越尴尬了。有人说中医可以养生,但是消耗大、时间久、效果慢。这世界又有多少人有闲又有钱的人呢?而这些人又有多少人不怕效果慢呢?
夏日里的阵雨总是来的这么匆忙,锦瑟站在屋檐边,望着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远远看到娇小的茹楠打着一把绿色的伞艰难地走着,风雨很大,似乎能将她掀倒,但是她仍然在加快速度,锦瑟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我从来不等雨停,我一直在尝试着在雨中跳舞。她觉得一直以来,茹楠就是这样的活着,迎着人生的风雨翩翩起舞,化茧成蝶。
茹楠看到锦瑟,和她挥了挥手,疾步走上前将伞收了,抖一抖水,一边用纸巾查眼镜,一边说道:“忽然下起了大雨,让你等久了。”
“还好啊,我在屋檐边看风景,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锦瑟笑说着和茹楠一起进去。
锦瑟带着茹楠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爷爷的休息室,等待爷爷会诊结束。过了一会,她们听到有人在敲门,锦瑟上去一开门,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精致的五官,精瘦的身材,神情温和。“你好,我是脑神经专家于常山,是国际脑神经医疗协会的成员。夏老说这里有位植物人的病人家属,我对这方面在美国就研究多年,我可以了解一下情况吗?”他说起话来严谨认真。
这张脸,这身白大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个令人心生温暖的阿穆哥哥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她想起了之前在商场上看到的那个侧影应该就是他,他当时的眼神冷漠而空洞,之前的他却温文尔尔雅,她总觉得之前那张脸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现在这个样子显得虚假极了。听到他的话,收起眼中的诧异,一边将他引进来,一边介绍道:“于医生,请进来谈,这是病人家属茹楠,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她。”
锦瑟在一边看着他们,思绪飘到了很远。她记忆里的阿穆哥哥一直很温柔,他对待生患疾病的人,即眼里有的是关怀,却没有怜悯,他说即使是一个快要死得人,都是需要被尊重与理解的,任何人对他们的可怜反而会让他们心里更难受他常常给生活困难的病人减免做手术时的人工费却从来不告知他从硕士毕业后每年都留出两个月参与医院的在贫困山区搞得下乡活动,他说他的病人不分贵贱,不分国界。医者仁心,他的心里有大爱。
爷爷进来后,她问候过,在一旁打量着这位于常山医生,他更像一位研究者,在他们三人谈话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对他的研究对象关注而热情,感觉攻克疑难杂症在他的眼里更像在打游戏通关,虽然他表现得很诚恳热心,但是眼里闪过的趣味和炙热,骗不了擅长洞察人心的她,她一直不喜欢这种医疗研究的狂热分子,他们的身上缺少医者的人文关怀。
最后爷爷和茹楠订好了出诊时间,到时候于常山也会跟着,等锦瑟和爷爷告别后,于常山快步跟了上来,看向锦瑟追问:“夏小姐,你第一次看到我眼神有些异样,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茹楠抬头环视了一眼两人,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地对锦瑟说:“锦瑟,我赶时间,先走了。”说话间就匆匆走掉了。
周围只剩下两人,锦瑟抬起头,她和于常山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仿佛可以擦出火花,锦瑟嘴角一挑道:“于医生,你很在意陌生人的想法吗?出乎我的意料,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夏小姐对于我来说可不是陌生人,我对你一见如故。”于常山眨了眨眼睛,将锦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忽然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说道:“夏小姐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对你很感兴趣,我相信夏小姐对我也一样,你在刚刚在办公室里至少看了我24次。”
“你的魅力没有大到一眼让我爱上你,只是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锦瑟哂笑地说,她觉得于常山犀利的眼神中透出玩味很刺眼。
“是吗,不知道我能见一见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吗?”于常山的剑眉一挑,深邃的眸里带着的兴致变得浓厚。
“他已经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你去不了。”锦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深远,转头看着他似乎不认识阿穆哥哥,他应该确实不知道阿穆哥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她不确定他长得和阿穆哥哥几乎一样是不是意外了,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人装得也太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