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有着同样的担心,也不止一人,还有谢飞鹤。
谢飞鹤坐在车上来回的张望,盼着护院统领的归来。
因为距离刘三虎的离开,已有一个多时辰。
而他至今未归,不像平日。
谢飞鹤担心他在路上,出了状况,所以耽搁。
自此,他肩负的任务就更加艰巨了。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开始坐立不安,不安的情绪仿佛能够感染身边的事物。
他放下缰绳,转而紧握着大刀,接着跳下了车来走动巡视,还眺着望远方。
紧张的气氛使事情变得不同寻常。
星伶静看,耐心等候。
但就连她也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她十分害怕,同时还很担心。
但厢内传来了小芸的欢笑,让她感到无奈。
都什么时候了,虎大哥还迟迟不归。在这停留了也有段时辰了吧。少爷怎么跟没事的一样,跟她嬉闹闲聊?难道他一点也都不担心?!
她瞪着桂圆般的黑眼珠,看向了小芸,她那副兴奋的表情,是平时少见的容貌。小芸正将梨子塞如了少爷的口中,眼神尽是甜蜜。而赵明辰也欣然接受。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
尽管坐立不安,却也不敢显露不悦。
但她的一举一动,全被赵明辰收在了眼底。
他从小芸的面孔移开往星伶悄悄一看,差点乐出了声。但转眼又与小芸继续,是有意让星伶焦急。
今天,小芸简直开心死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待遇。能从星伶的面前夺到了宠幸,胜利的欲望让她怦然心动,觉得以后少爷就只会对她一个人好了。
星伶实在受不了,低声道:“明辰少爷,虎大哥去了许久,怎还没见人来?”
“别管他,到时自然回来。”
“如果找不到…哼!那就别回来了!一点用都没有!办点事都办不好,要他何用!赵家从不养闲人!”
听闻后便是一愣,星伶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冷漠。
但事由她起,若有个三长两短,又怎过意得去?
可她不敢忤逆,说了也于事无补,但还是沉声道:“可是……”
小芸刚获得了宠幸,但她却不曾想,就凭一句话,星伶就能将少爷的目光夺去!
心里郁闷,又气又恨,她便质问道:“哎呀我说,星伶姐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怎就三番四次地折了少爷的雅兴,你什么意思!是诚心呢还是故意的,你倒是说个清楚!!”
星伶吓了一跳!没想到小芸的反应会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得有些反常,反常得那么的不可理喻。
她不能理解!
又怕少爷生气,就吓得嘴巴颤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的说着:“我……”
未等她解释,小芸就已乘胜追击,继续怪道:“你什么你,一路过来,要不是少爷体谅,早就……”
车厢内,气氛剑拔弩张。
两个女人竟把车厢当作了战场。可实力悬殊,一个醋意满满、咄咄逼人;另一个则梨花带雨、小心翼翼。
有少爷撑腰,小芸气焰更加嚣张,完全不顾姐妹的情谊。
赵明辰看不下去,一声喝道:“住嘴!!”
可小芸不知进退,依旧不依不挠,还强词夺理:“那不是吗!”
“让你别说了,你还说?”
虽然语气平淡,但异常冰冷,有种利剑威力,直捅小芸的心窝。
小芸心中一颤,态度立马就疲软了下来。
看她认识了错误,就想放她一马。但批评还是跑不了的,不然以后,还会乱来。
看着星伶被欺负的样子,他十分怜惜,就想教训一下替她出了这口恶气,便板着脸的责道:“小芸!”
“她是知道的,不用你来教训。你做好你的,就行!”
“少爷我……”声音细如蚊蝇,她知道错了,就连后面的那句“你也不用这么凶嘛~”也被硬生生的塞回了肚里,只能迫不得已的改口,泣道:“奴婢不也是为您好…”
“行了!”
一句冷漠,就让热恋中的小芸从云端之上飘飘起舞的瞬间,跌到了泥潭的深处,顿时不敢再放肆。
“是…是我不好,少爷请别责怪小芸妹妹了,她只是一时情急……”
气氛冰冻到了极点,三人呆在狭隘的地方面面相看,十分的尴尬。
小芸竟不领情,一声冷哼就呼地一下,扭过了头,完全不搭理人。
避免尴尬,星伶决意下车走走,担心惹得两人的不高兴。
“这样也好。”
赵明辰点头同意。
因为这里正好有着不俗的景色,可以让她缓解焦虑的情绪。
他们一路走来,除了中午那段时间,马车稍微歇息了一下,得以下车走走,其余时间他们确实都在车上。
长期呆在狭隘的空间内,难免会让人烦躁不安。
哪怕车厢内,有美酒与鲜果相伴,依旧不能缓解星伶心中的焦虑。
俗话说得好,每个人都有一些珍而重之的东西。
谢飞鹤正在高度的警戒,巡逻着。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清脆的珠帘声,他就转眼回望过去。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车厢里情况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里边的人,就忽然吵了起来。
这时,他听见有人撩起了珠帘,谢飞鹤先是一愣。
但他马上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就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从那个华丽的车厢内钻了出来,顿时长发披在了肩上。
她站直了腰,仔细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裳,最后还将下垂的秀发,拨至耳旁的两边。
她的容貌立刻映在了谢飞鹤的眼中。
她的脸色冰冷。冷得就像是一座冰封的雪山。她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轻易靠近的寒气,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与世隔绝。
那女人是谁,谢飞鹤心里早就知道。
其实从第一天相见的那一刻,他就在暗中留意着她。
不过,他本可以无视这些下人们的一举一动。毕竟他并不为她们工作,也没有义务照顾她们的安危。
“小心一点,你不要走得太远,我兼顾不了这么多。”
但这时,一道看似警告实则关心的声音从林间向车厢的方向传递了过去。
原来,谢飞鹤还是忍不住了。
在那名女性的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同时也牵动了他的魂魄。
如果想要迎娶一名赵家的奴婢,普通百姓并不容易。
因为赵家的奴婢是不出嫁的。
她们终身都要呆在赵家里侍奉一辈子,除非被富豪的大户之家相中,还要门当户对,这样才有机会离开赵家。
但在赵家有贡献的护院,迎娶她们的条件却没有这般的苛刻。
赵家为了表彰他们,有时还主动将一些婢女赠与他们。甚至还会为他们主婚,张罗操办一切,为的就是让他们有个体面。
当然,除了护院的地位远高于她们以外,也因为贡献得到认可的缘故。
赵家这招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知道自己有机会娶到美貌如花的女人做妻子,甚至还可以跟赵家攀关系。
有了这种殊荣的作祟,他们就更加忠心耿耿的死而后已了。
听闻关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星伶诧异的抬眼看去。
那名青壮年,约莫二十六岁。他身形矫健,却与虎大哥的虎背熊腰有所不同。虽然他没有健硕的体型,但外貌却长得不俗。五官标致的斯文,反倒没有江湖中人的戾气。
星伶有些意外。
这是她在赵家为数不多,被人关心的时刻。
当然,最关心她的,毫无疑问就是明辰少爷了。
她知道的,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个只值一两白银的下人、奴婢。其他的,她再也不是。
这是她首次被一个不是赵家的人所关切,让她受宠若惊了。
不过,谢飞鹤的暖意似乎化不开她僵硬的表情。
只见星伶的额头,就像冰山崩了裂一角,沉重而又僵硬的点了点头,表示衷心的谢意。
一路走来如果没有那两位护院大人的尽忠职守,他们能不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时,谢飞鹤的双眼定格在了星伶的身上,他真就被这位冰山美人的姿态迷住了。
他心中荡漾着遐想,想想自己今年也已二十有七。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谢家留个后了。
他为此打定了主意,心中一个振奋就更加的卖力看守四周。
可是过了没多久,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尖叫,那正是星伶的声音。
她在林间遇到了一群亡命之徒。
这群匪人听闻最近这附近死了好多人,就猜想那些死人一定是留下了他们根本用不着的东西。
反正无福消受就正好让这帮弟兄替那些死去的家伙消受了。
这时那带头的几人见到如此美貌的女人,忍不住兴起就调戏道:“哈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荒郊野地居然平白无故有个美人出现啊!这一定上天看徒劳无功,就此赏我们弟兄几个快活快活!”
其余的悍匪也都跟着笑得十分的淫荡,口水都快滴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
这样也好!
反正我们走了这么远,也走累了正好怒火难消,这位美人,不如跟我们这些大爷们爽一爽,让大家歇一歇火气,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地里一定很寂寞了,但是不要怕,现在有这么多位大爷陪你一起玩,我们可是武林中的高手,金枪不倒,包你欲仙欲死,玉露琼浆,管你喝个够,你说好不好呀,嘿嘿!”
看着眼前的妙龄女子惊得呆若木鸡,他们眼放金光。
突然一人喊道:“谁先捉到就谁先上!”
这一喊不得了,一伙人就伸手去抢,去争。
“来呀!让大爷亲一下啊,别跑呀!”
“亲一个又不会掉你一块肉,你跑啥呀?哈哈哈!”
“住手!”突然,一声大喝如雷贯顶,横空出现在了那群悍匪的头上。
他们抬头见一人飞跃而至,转眼就落在了眼前!
“好俊的轻功啊!”这些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惊叹。
原来这人正是赵家护院名列十七,人称金刀大鹏,谢飞鹤!
他听闻丛林有异响。
本以为星伶只是去方便所以就没有多想,但听到她一声尖叫后就知道出事了。
他一个飞身来到马车前,提醒了少爷一句小心,就从刀鞘中抽出了金刀。
金刀的表面发出微微的光芒,顿时金光闪闪!
谢飞鹤使得的是十三记连环索魂刀法。
一般而言,使刀的人通常都是臂力惊人、体格健硕才对。
可谢飞鹤的刀法却是以巧为主,刀自然不重,但华丽的外表却隐藏着无限的杀机。
只要被他一招粘住,则攻势将会连绵不断且招招阴险毒辣使让人防不胜防,一败涂地!
刀一提,一口真气就从谢飞鹤的丹田直冲他的五脏六腑。
他声音一喝,人已经站在了星伶的身前,一把金刀在身前一横,就挡住了六七名悍匪的追逐。
“鹤大哥…”
“别怕,有我在!你往后靠!”
星伶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谢飞鹤的面前,神色惊惶不安。
这一路走来她都心神不宁,如今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测,自然更是心慌意乱了!
但是,星伶果然是在大户人家里生活过的,特别的懂事,知道息事宁人。
因为她知道要是暴露了赵明辰的身份,肯定会震惊这里的一方,黑的白的各式各样的人都会纷沓而至,好的不好的同样难以预料,一发不可收拾。
届时,赵明辰回去一定会受到处罚的!
虽然含恨受辱,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
所以星伶忍住泪,在谢飞鹤的身后告诫道:“鹤大哥,他们都是些江湖好汉。我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如就算了吧,不要小事化大。”
谢飞鹤衡量了一下。
觉得星伶的话也不无道理,正准备喝退对方,却不曾想对方居然色心不死,想仗着人多势众不肯离开。
一群悍匪,人头涌涌大约七八人。
个个人高马大,人人的手上曾经都是沾满过了鲜血。
见到对方孤男寡女,共在一处。
他们的眼神顿时就更加下流,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行苟且之事,还不许我们一起玩,天下有这么的道理么?
弟兄们你们说,这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哈哈哈…!”
众人听闻,更是笑得跟狼嚎鬼叫似的。
星伶听到这般流氓,脸色顿时羞涩难当,她恨不得立刻自尽,以表清白。
她被这般的轻薄侮辱也是首次。虽然她心里气愤与屈辱,但不能因为她个人而影响到了少爷的安危。
因为赵明辰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否则她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别说扔去青楼做妓,甚至活得连猪狗都不如,生不如死。
她都不敢想象赵家对废物的处置手段是有多极端、多残忍的了!
所以,更不能让少爷以身犯险,星伶只好装作没有听到。
毕竟她在赵家也听惯了闲言闲语,这点忍耐对她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哈你看啊,那妮子不怒那姘头反而先怒了!这叫什么事啊?”
“哦,我懂了,我懂了!
你看这男人的装扮,应该就是这女人的跟班了。
原来是狗吃屎,吃着吃着就吃上了主人的身上啊?
哈哈哈!怎么,刚才在地里忙活了许久,是做了什么不见得人的事吗?”
悍匪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挑衅两人。
他们大抵猜到,这个持金刀的人虽然武艺高强,但却不能以寡敌众。
毕竟他们刑天七霸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恶!一旦七人联手,就算在北齐县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值得害怕的对手!
谢飞鹤压抑心中的怒火,敢调戏他未来的妻子,这个仇他私下一定会报!
但眼下这七人个个实力不弱。
倘若他先干掉最弱的那两个瘦子,其余的五人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出胜负。
一旦体力不支,赵明辰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所以他想了想,不得不出下策恐吓道:“呵呵,刑天七魔头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口臭至极!但你们又知道我们是谁吗?!”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的同时还略带错愕。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搬出自己的名头来恐吓对方,但他却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简单!
虽然他们名扬在外,但也感觉这姘头有点眼力,有些非同寻常。
何况这人还敢反问他们几个,就是想试探他们的口风,看看是否知道金刀客的来路。
江湖上这种相互盘问对方底细的行为其实是司空见惯,非常常见的一种交际手段。
因为害怕伤到自己人,从而引发不必要的仇杀。
谢飞鹤这么的一盘道,若刑天七霸答不出来,恐怕就会有损他们的威名了。
但刑天七霸真被唬到了,其中一人忍不住问了:“是人是鬼你尽管说,既然知道我们刑天七霸的,也算你有点眼力,看你能不能说出个一二,若说不服我们,我要了你的狗命!!”
谢飞鹤一字一句的说道:“梁城,赵家!”
可他这一说,星伶反而就害怕了。
因为这样一来,少爷的行踪就要暴露。
一路上他们辛辛苦苦的掩人耳目的目的,也就功亏一篑了。
星伶的脸色微微一颤,但她也知道鹤大哥一定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的确如此。
让他一个对付七个人,恐怕就是天荒夜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也许就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也许星伶的担忧是多虑的。因为刑天七霸听闻赵家的名号时,就立刻吓得胆肝俱裂!
噗通噗通的几声,所有人顿时都单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直视谢飞鹤的后方。
“赵……赵家!!怎么可能!公明大人就在附近?!糟了,刚才我们对他的家仆出言不逊,不知道会不会被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