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香味浓郁,飘满整个大帐,只见张方突然抽出宝剑,往羊肚上一划,剖开一个大口子。
“哟!”众人叫道。
张方不紧不慢,从口子里掏出一只肥鹅来,这倒是让大家大吃一惊。
见客人都目瞪口呆的样子,张方又笑起来:“呵呵,这单烤全羊,确实和胡儿相差无几……”说着,把鹅放在几案之上,用手撕下一片肉送入口中,点头说道:“不错……此菜名为浑羊设,外考全羊,内塞肥鹅,又以粳肉充之,五味俱全。羔羊表皮烤至焦脆,肉质香嫩,加上鲜香鹅肉,这才是上品!”
“好啊,好啊……”众人豁然开朗,啧啧称奇。
女子们再上前用筷子分开羊肉和鹅肉,装入碗中。阿碧也争先恐后地跑上去,为贵人分菜,她并不用筷子,而是偷偷用手撕下肥厚多汁的羊肉,放入碗中,急急忙忙地端回去。贵人吃着肥美的羊肉,阿碧在旁边吮吸着手指,感受着鲜香的油脂,自我陶醉。
正当所有人正在大快朵颐之际,大帐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引得众人向入口张望。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推开门口的卫兵闯了进来,怒目圆睁,呵斥道:“张方!你身为中领军大将、京兆太守,掌握禁军,现如今前线战事危急,居然在这里大摆宴席!还拉来这群听雨阁的妓女寻欢作乐,成何体统!”
席间顿时吵吵嚷嚷,一片惊慌失措的景象。
“这人是谁?”楠枝偷偷问身边的蝶子。
蝶子低语道:“此人毕垣,是河间的豪族,是河间王的参军,他以前听过我的琴,我对他有点印象……”
张方倒是正襟危坐,手按在剑上,回敬道:“我本来就是奉命拱卫雍州和天子,停驻灞上有何不妥啊?灞上乃长安门户,在此据险扼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天子无忧矣!毕参军,你我都是河间王的臂膀,你参与军事多年,怎么对于用兵之法,布阵之道狗屁不通呢?”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陪笑。
毕垣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嘴角禁不住抽动了两下,欲言又止,整个人怔在原地。
张方大大方方地说道:“今日来者皆是客,赐座!”
外面的军士又搬来一张几案,毕垣一时不肯
坐。张方又说:“这是军中,军令如山,我令你坐!”毕垣怒气冲冲,也只好坐下。
席间贵人身边都有一名女子陪伴,就毕垣孤身一人,张方说道:“在座都有佳人在侧,岂能让毕参军委屈?”然后扫视四下,指着楠枝说道:“你这小女子倒也生得美丽,你坐毕参军身边去。”
楠枝无奈,只好挪动身体,坐在毕垣身边,然后毕恭毕敬地倒上一杯酒。好在平时耳闻目染,楠枝做得也算是不失体面。
一切妥当,张方又招呼起来:“那么我们继续宴饮!下一道菜品是我最喜欢的青州蟹斗!”
帐外又进来一名军士,把菜肴如之前一样放在中央,女子们再去取用。
“哟!不得了啊!现在早就过了秋高蟹肥的时节,居然还能吃到蟹呢!”大家还是一翻称赞。
每个女子已经取好蟹斗,楠枝却什么都没有拿到,原来蟹斗个数是按照原本的客人数量做好的,毕垣不请自来,实在没有多余的了。
张方看到呆站在中央的楠枝,又望了望坐在角落里的毕垣,自嘲地笑出声来:“瞧瞧我这个主人做得真是失礼!有客自远方来,却招待不周,实在不像话。”说着招手让楠枝过来,把自己手里的蟹斗连同碗碟一起给了楠枝,让她给毕垣递过去,说道:“反正我有的是机会吃,这个就让给毕参军好了!”
楠枝小心翼翼地把蟹斗递送过去,毕垣本来已经蒙羞,现在又受到侮辱,一怒之下,拍案而起,粗暴地夺过蟹斗,“啪”的一声摔烂在地上,怒吼道:“有气节的人哪怕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我好歹也是豪门之士,岂能受此侮辱!张方你不要欺人太甚!现在山东的战况已经难分难解,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吃喝玩乐!等到那司马越夺取了天下,管它青州还是雍州都是他的地盘了,那时张方你去找他乞食吧!”
瞬间大帐的空气凝固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