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云转过身来,眼睛早已没了生气,满脸的胭脂如同血污一般!
“阿云!”司马枝一声惊叫,猛地睁开眼才发现是噩梦一场。身体还有些疼痛,不过已经好了许多,司马枝环顾四周,应该是在楠将军府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换了干净整洁的新衣物。“阿云……”司马枝的头还是晕乎乎的,但是一幕幕画面闪现出来,“我记得我……明明……阿云!”
司马枝翻下床榻,推开门冲到外面。
庭院内,楠晏将军呆呆地坐在地上抹着浊泪,在院子的树下,有一个浅浅的土包。
司马枝知道这土包中所躺何人……
楠云娘亲当年难产而死,楠晏将军一直视女儿为爱妻生命之延续。今女儿亦离,岂不教人忧愁愤恨?四周无人,偌大的院子、将军府和这宁静诡异的气氛极不相符,只有落雪还照旧飘零,仿佛人间百态和它毫不相关。
楠晏起身向司马枝拜了:“公主,可好些了没有?”
司马枝看着那小小的坟墓,喃喃道:“楠将军……阿云她……”
楠晏打断说道:“小女之死无怪公主!全是末将来得太迟!我令小女与我分开找寻公主殿下,是我自己疏忽大意!”
“楠将军!”司马枝情绪有些激动,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明明是我不自量力非要溜出去替父报仇!是我没用连累阿云被恶人杀死!是我的错啊……”说着司马枝后悔万分,死命地敲打自己的脸颊,扯着自己凌乱的头发。
前人说,庶民之怒,不过是胡乱跺脚,以头撞墙,肆意泄愤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们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个时候,司马枝才可能觉悟到,高贵的血统和精心培养的礼仪不能使她比常人强大半分,在无法排遣的怨愤之下,自己也只能无能为力地如同庶人一样,用疼痛来麻痹亦或者折磨自己,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楠晏将军沉默不语,只是作揖拜司马枝,把脸深深埋在手臂中,喉咙梗咽起来。
司马枝向前一步,跪倒在楠晏面前,楠晏惊慌失措,立刻向前迎去,要扶司马枝起身。
“将军,我司马枝现在只有一事相求,请楠将军收留我作为义女……”司马枝一字一字说着真真切切、斩钉截铁,容不得半分否定。
楠晏面露难色:“不可!公主是宗室之女,是皇家血脉,我不能这么做……”说罢,扶起司马枝,并且深鞠一躬。
司马枝仰首正视,真诚地说道:“楠将军,这些道理我司马枝也明白,但是刚才我已经深思熟虑,绝不是信口而言!一来,将军之女阿云,因我而死,我应替她尽子女之责二来,我父王曾经也有此意,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思最后,我司马枝现在回不得故国,父王被杀,无依无靠,但是我大仇未报,还不能死,如果将军不能收留我,那么我便只有绝路一条了!那么和之前被司马越的人杀死有什么分别?”
司马枝赶紧拜倒在地,说道:“义父这是什么话!司马氏对我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显耀的名号了,它只会置我于死地,我现在踏入楠家可能才是真正的解脱。”
楠晏附俯身搭住司马枝的双肩,这名饱经沧桑的将军,一言不发,冷泪盈眶。他是为谁而流泪呢?司马枝?自己?亦或者静静地埋身地下的女儿?
司马枝回屋取了一把剪子,剪下一簇头发,把它放在楠云墓上。
“妹妹,”司马枝喃喃着:“你和我爹的仇,我一定会向司马越那个贼子讨还!”言毕,俯身向墓碑磕头行礼。
传闻昔日,伍子胥临韶关,守备森严而不得过,一夜而白头。昨日还是少年无虑,今日已经物是而人非,肩上重担,只能自己负重前行,人性大变,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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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枝站起来,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指天发誓:
“此刻起,司马枝已死,世上再无此人,世间所存者唯楠枝耳!司马颙、司马颖、司马越、张方!你们杀我亲父,戮我挚友,我必取尔等性命,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