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枝眼睛瞟见地上一支断箭,顺手取来,在地上乱画:“我爹也不想我来……家中有两个弟弟,本来想带他们来,无奈两个都胆小如鼠,贪图安乐,不肯来。我就偷爬粮车,等我爹发现我,早已渡过漳水。”说着她在雪地上划出一条曲线,代表漳水。
楠云瞅着垂目涂画的司马枝,问道:“大王为何不把公主送回去?”
司马枝站起来,把手中的断箭投向远处的一个破篓,得意地笑起来:“我当时跟爹说,昔日吴侯想与蜀将关云长结亲,却不料关云长拒之,谓之曰,吾虎女岂嫁犬子?人人都听闻爹年轻有为,岂知两子皆畏难不行,我作为父王的女儿也想像关三小姐那样胜过男子,为家族增添光辉,难道不行吗?我爹就答应啦。”
楠云却说道:“公主啊,我知道你出身高贵,但是女子怎么可能胜过男子?我觉得还是安心做好本分的事情,将来嫁个好人家,才可以节节攀升啊!”
公主有些不乐意了:“我不与你争辩,反正我自己拿定主意了!”
这时大道上传来隆隆的步伐声还有马蹄声,结束战斗的军队返回营地路过,两个女孩子站起来退让到一边。行军的队伍伤痕累累,士兵们大多蓬头垢面,有些人暴露在外的伤口涓涓地渗着血水,哀嚎不断地从伤病口中传出。路边的百姓大多惊恐地看着这些士兵。
楠云看着这幅景象,心中翻出一阵寒意,喃喃自语:“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
而司马枝则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临近黄昏,司马乂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府中。战事紧急,府中护卫已经寥寥无几,侍候的多是丫鬟。平日里,这些女流之辈也必须为守军制作箭枝。司马枝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厅,听见父亲的脚步声,便急匆匆地跑去:“爹爹,你终于回来啦!今日早上女儿本想来找,不料听李校尉说皇上接见你,所以只好苦心在家里等了。”
看到多日未见的女儿,司马乂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的枝儿久等,你爹我现在不是回来嘛。”
司马枝嘟哝道:“反正过不了几日又会去军营了……下次也带女儿去……”
这时丫鬟们伺候着长沙王和女儿用膳了,粮食短缺,贵胄世家也不免粗茶淡饭。
司马乂笑道:“你一个小娘子去军营作甚?那是男子才去的地方,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也能懂?”
“能懂,能懂……阿云把她家里的一些兵书与我
看了,反正闲来无事,女儿已经读了大半。”
“笑话!”长沙王吃着饭,享受着与女儿不多的闲暇时光,“你也就是赵括之流,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司马枝没有反驳,因为她回忆了一下,确实书中所述内容也就是略懂皮毛。
吃了两口饭,司马枝却扑打着眼睛滑下眼泪来:“女儿无他,只是不见父亲内心苦闷……寄望熟读兵法,能跟爹一起……”
司马乂在军中气血方刚,却受不住女儿的悲伤落泪。急急忙忙地替小公主擦干眼睛:“别哭,当时还跟我说要做关三小姐,现在搞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呃……爹爹告诉你,这仗快要打完了!”
“当真?之前爹爹还能出城与那些坏人大战好几个回合,现在都困死在这城里了……”
司马枝愣愣地扒着饭。
“所以说,汝小娘子不懂兵法……”
“枝儿知道!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司马枝站在几案上叫嚷着。
司马乂呼哧一笑,赶紧让女儿坐下,“小娘子现在好好用膳!”
……
入夜,洛阳城带着伤痛入睡了。
一匹快马向宫城外的五校大营疾驰而去。
“来者何人!”大营门口的兵士拦住骑马者。
骑手下马,手中捧着兵符:“奉东海王司马越字元超之命,调遣越骑、屯骑二营,其他禁军三日之内留守大营,不得随意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