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黑风高。

书院后山，巍巍高楼，乍从人间起，欲掇天上月。

书香气舒卷自如，从良言楼四溢散开，宛如楼顶明月洒下丝绦，与月华竞相垂落，一明一暗，似有若无。

楼畔，有一处小湖，清幽僻静，每至夏夜，多有男女成双入对，在此游玩。

已至深夜，书院学子渐渐熄灯入睡。

但仍有两盏烛火，在良言楼中摇曳夋行。

“少华兄，这阁楼里，真有书王？阅之可知天文地理？！”

瘦弱书生举着烛灯，在阁楼中左右逡巡。

前方的书生背影高大，声音也低沉深厚：“欲要在春考之中拔得头筹，只能来此碰碰运气。”

风吹过黑森森的湖边，沙沙作响，仿佛身后有人经过。

瘦弱书生惊得猛然回头，眸光转了两圈，发现是雕窗外的斑驳树影，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对前面那高大书生说道：“周熹屡次略胜少华兄一筹，小弟知晓兄长定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才出此下策。可小弟着实才学疏浅，一旦营私作弊，委实难以令众人信服......”

高大书生没理会，瘦弱书生也不在意，径自絮絮叨叨個不停，似有抱怨，又似有胆怯。

突然，高大书生抱着一本青色厚册子，整個人缓缓蹲下，又莫名颤抖起来，一边颤抖一边低声呢喃：

“是啊，你太笨了......”

“什么？少华兄，能否再说一遍，小弟未能听清。”

瘦弱书生凑近，躬身侧耳倾听，却冷不丁打了個寒颤，阴仄仄的声音在其耳畔幽幽回响：

“吃什么补什么，太笨了......也不好......”

“少华兄，可是肚子饿了？”瘦弱书生一脸狐疑，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高大书生动作滞缓，月色透过窗棂，正好映出了他的半张脸庞。

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似有蛆虫，正在面皮之下蠕动......

“少华兄，你的脸......”瘦弱书生悚然一震，声音逐渐颤抖。

“张若繁......我的脸，怎么了？”高大书生问了一句，整张脸转向身后。

烛光掩映之下，他的另半张脸庞，眼窝变形，面皮如干裂的墙皮，一块块脱落下去。

顷刻间，煞白无血，可见白骨......

“鬼......有鬼啊！”瘦弱书生骇然大叫，面色惊惶，倒退着慌忙转身，连滚带爬地逃下阁楼，往湖边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高呼，“救命啊！闹鬼啦！”

一直跑出湖边，他才感觉气力不足，上气不接下气地缓缓刹住脚。

再回头望向小树林，幽深寂静，似乎没有人追来......

“唔~”

瘦弱书生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脸颊上的汗水。

下一霎，脚下泥土突然塌陷，瘦弱书生整個人栽了下去，竟是蓦然栽进了湖水之中。

瘦弱书生口中不断呛水，有无数双冰冷手掌从湖底探出，死死抓住他的双脚不放。

“救、救命......”

声音愈发细弱，最终缓缓沉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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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兄是说，这良言楼闹鬼？”

良言楼外，宋离向林进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