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的人比我的父亲还要寡言,却在无数个深夜把被伤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我紧紧抱在怀里,他照顾了我四年,他告诉我隐沧派元气大伤已经没落了,我父亲辞去了掌门之职闭了死关他告诉我那日的凶兽已经被他重新封回神山里,不会再为祸人间了他告诉我我得好好养伤好好活着。他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
那时我的眼睛被怪火焚伤,姣好的容颜也面目全非,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摸得到他柔软的衣料和温暖的双手,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了。我什么也不求,只愿这一间小小屋舍,午夜梦回惊醒时,能总有他赶来沉默的握着我的手。
后来分别来的很突然,他说神山里有人在唤他,他需要离开些时日,嘱我照顾好自己,别离开这屋子。
我等了半年,渐渐也学会了在一片黑暗中收回期盼。
半年后,有人寻了来,将我带走了,是很稚嫩的声音,他把我带到一处洞府,洞府里还有一个人,是他的师父,他们问了我四年前的那场火难,又仔细查了我的伤。
他们告诉我,我体内有一块石头,石头里孕着鸿蒙之初显化的一缕天火,那石头曾被制进了一套祖器里,后来那套祖器被它的主人毁了,这石头自己孕出了灵性,不知怎的投在了我体内,所以我不是什么灾祸妖孽,我只是运气不太好,被这石头选中了却压不住它的气机。
我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脸上凉凉的才知原来盲眼也是能流泪的。那小童子的师父传了我半篇控火的秘术,并与我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天火能伤人也能锻体,只要我没被它烧死,便能被它焚的更加强大。此间恩情有如再造,我摸索着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求他收我为徒,愿一生侍奉左右报答师恩,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叫我好好练那秘术,他要去寻一件宝物即刻便要出发,离风年幼修为却不错,可护我左右。
于是我便在洞中与离风为伴,拼着全力去修那控火的法诀,这一修便是三十多年,离风还是一把稚嫩嗓子,我却已然白发苍苍。
师父没有回来过,他也没有,我带着一双盲眼,无处可寻。三十多年里,我勉强把那秘术修了个皮毛,虽还是控不住那天火,却好在也伤不到离风。
我六十岁的那一年,离风对我说,你该上路了,今生该历的都历了,莫要耽搁。
他说要我好好活着,我努力去做了,他说他去去便回,我等了三十多年,也算尽力了,回望这一生不可多得的几许温情,我第一次主动燃起了天火,无边黑暗中没有火光,只有三十多年前北境一贯萧肃的夜里,我第一次摸索到了他唇边微微的笑意,那该是极好看的笑容,那也是我满是寒风的胸腔里第一次微微的悸动。
“无尘。我叫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