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被外面的爆竹声吵醒,凌寒十分心塞,这些人都不要睡觉的吗?从昨晚到现在,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没怎么消停过,她极度怀疑如此扰民的讨吉利究竟能否如愿。何沐凤一直在医院待到将近十一点才赶着末班车回了家,老太太得在医院躺个一周才能回家,老人犟得很,死活不肯用护工,何沐凤的这个春节眼瞅着要泡在医院里了。
凌寒其实挺无语的,奶奶没毛病时对何沐凤的态度跟陌生人并没太大区别,现下身体抱恙了,媳妇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亲女儿,这时候可一点不拿她当外人了,大人的逻辑可真奇怪,随时可以修改,丝毫不惧打脸,她是真心看不懂,也一点都不想去搞懂。
在医院完成了今年的半程打卡任务,当凌寒说完“祝您早日康复”之后其实内心挺忐忑的,毕竟按凌春霞往常的标准,凌寒这句话搞不好会被当成讽刺。不知道世面上有没有卖一本书叫做送给长辈的吉祥话大全,有的话凌寒一定会第一个付钱,认真做完笔记根据不同场景进行实践。
不过或许是摔了一跤精神也走出了大半,凌春霞这回倒是表现得挺宽容,甚至还配合地恩了一声,大概是真的摔得挺疼的吧,人在脆弱时果然比较好说话,凌寒心想。
凌寒一个人从医院出来,公交车上的人比年前少了一大半,大家手里提着各式红红火火的礼盒或是水果篮,从内而外透着一股节日的喜庆,与之前她们挤公交参加辅导课时看到的一张张苦大仇深好似世界末日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时候,公交车色狼没了作案条件,估计都在家享受过节的喜悦呢。
下了车,空气中弥漫着爆竹和烟花留下的余味,凌寒觉得冲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走到楼下,小馒头正和大宝玩得起劲,一团小人风风火火地追在一条狗的身后,傲娇的大宝跑两步便故意停个几秒再继续,也不知道是娃溜狗还是狗溜娃。
小馒头看见凌寒,便兴奋地挥手和她打招呼:“小寒姐姐你看我是不是跑得比大宝还快!”
“停停停,你就站那儿别靠近我!”凌寒一脸惊悚地阻止企图奔向她的小馒头,“手上的绳子捏紧了,不然……”
“不然小心姐姐大过年地哭给你看哈哈。”斜靠在一旁吞云吐雾的叶有良笑着补充。
小馒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以他六岁的人生经验来看很难想想为什么小寒姐姐每次见到大宝便要绕着走,明明大宝那么可爱那么听话啊,虽然他很喜欢小寒姐姐姐,也不得不承认,小寒姐姐有时候有点奇怪。
凌寒扶额说:“叶叔叔,您饶了我吧,虽然我是挺无颜见您和大宝的,好歹在馒头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她越说越轻,后面的话几乎像是被吞下去似的,“……再说,那回我真没哭,是您看错啦……”
叶有良潇洒地吐了个烟圈,笑说:“恩,肯定是我看错了,反正四十岁的老大爷眼神不好半点都不稀奇。”
凌寒也笑了,“叶叔,叶哥,我错了行不。”
叶有良说:“不逗你了,你婶今天炸了春卷,刚去你家没人,你一会儿先去我家拿完春卷再回屋。”
凌寒摇摇手说:“不用啦,你们自己吃吧,今早我妈煮完饭才去医院的……”
“啰嗦,我说你家没菜了吗?”叶有良打断说,“大过年的谁家地主没余粮啊,你婶就是觉得今天的馅味道拌的正想显摆来着,你放心,她这回炸的量整栋楼都够吃,尤溪和韩丫头早就吃上了,就你话多。”
凌寒一听韩湘湘过来了,心里挺高兴,开着玩笑说:“我知道啦,谢谢叶哥,替我向姐问好!”
叶有良又吸了口烟,对着凌寒背影叹道:“都是尤溪这臭小子带坏的。”
过年这几天,凌寒家里集齐了学院北街23号各家的招牌美食,就差召唤神龙一块品尝了,虽然平时凌寒就没少蹭吃蹭喝,但跟春节这两天的规格相比,到底还是略逊了一筹。最神奇的是她初一那天还收到了楼下王奶奶的一个小红包,和其它所有的礼物一样,推都推不掉,要知道凌寒已经有两年没从自己亲奶奶那儿收过红包了,所以虽然红包里装着的只是数额不大的零花钱,凌寒依然被那片厚重的温情所深深打动,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但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搬来学院北街23号这件事,实在是做得太棒了。
高三考生的时间就跟秃子头上的毛一样金贵,凌寒他们也就在春节那两天稍稍放松了一下,从年初四起,各个补习班陆续恢复,每个人的状态也都迅速调整过来,从休假中切换回备战中,只剩半年不到了。
年初五迎财神当天的爆竹阵势,甚至超过了年三十晚上,可见广大人民群众对金钱的渴望几乎超越了下一年过得更好的朴实心愿,或者说过年好的重要评判标准一定是和财富挂钩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凌寒他们一行人便是踏着满地烟花爆竹的的残骸前去参加年后第一堂英语补习课的,今天黄老师的心情情看上去很不错,开课前摆了一盘子零食糖果招呼大家分着吃,尤溪拆了包仙贝往嘴里塞,笑嘻嘻地问道:“黄老师你是有什么好事吗?说出来让我们也替您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