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珍还在不依不挠闹凌寒呢,后座陆行远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一脸猥琐地说:“这小子不是高二五班的体育委员嘛,每天早操时就他举着牌子走线风骚,看着特不顺眼,没想到竟然把毒爪伸到我们班来了,啧啧。”
安静了半天的尤溪低声说:“那他的眼光真不咋地。”
凌寒公平地给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一人一枚祖传白眼,并踩着上课铃声打了套哑拳,意思是,再多嘴,你俩就死定了,这才转过身来重新换上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尤溪盯着凌寒端坐的背影,暗自琢磨,前一秒凶狠暴力,后一秒又恢复岁月静好,这凌小寒果然是有两幅面孔的双重人格,还挺具有欺骗性的,难怪有倒霉蛋会看走眼。
只是想到她之前拿回来的那张卡片,尤溪隐隐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且他自己都知道这股没来由的怒气出现得非常不合时宜,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拥有透视眼的超能力,得以一窥那眼神不好的倒霉蛋究竟写了点什么东西。整个一堂课,除了老师最后说的下课俩字,尤溪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这四十分钟,他好像被开启了某个藏在角落的开关,整个人浮躁万分,完全静不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凌寒特地跑到韩湘湘的教室又跟她说了会儿话,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韩湘湘的爸妈知道当初她借了点外力进文晖,读起来总有那么些吃力,本着给女儿修出一条起跑线的原则,虽然才高一,周末就给她排满了五花八门的辅导班,所以韩湘湘现在除了放长假,几乎很少来学院北街的奶奶那儿住了,她原本以为和凌寒尤溪一个学校会有很多机会结伴放学,现在也都泡了汤。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留下来的多是像韩湘湘一样等家里专车来接的。或许在别人眼里早晚有车接送是件幸福的事情,可有时韩湘湘忍不住想,她情愿和凌寒她们一块骑车或者坐公交甚至是一路走回家,有人陪伴,有人聊天,那样回家的路才不会孤独。可她也只能想想,毕竟湘湘公主活到现在,骑自行车的经历仍是空白,并且这种纯靠人工动力的大件儿看上去还特没安全感,只要想到她有可能骑着骑着夹住了腿夹住了裙角夹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想要学骑车的心思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韩湘湘心目中本应充满欢乐的放学归途,今天却有些反常,迟钝的凌寒隔了很久才注意到平时不说话嘴巴会痒的尤溪这一路竟出奇的安静,她有些不明所以,试探地问他:“你吃错药了?还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提前了?”
尤溪回了个字正腔圆的“呸”,能回嘴看来人还在正常范围内,凌寒瞬间就放心了。
又是一阵沉默,都差不多走到家门口了,尤溪像是挣扎了老半天,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家伙知恩图报,是打算以身相许吗?”
凌寒先是一愣,脑回路绕了好几圈终于才在她自己说的“知恩图报”那四个字里抓到了点线索,勉强跟上了尤溪的节奏,她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呦西,你是被何敏珍同学传染了吗,那么八。”
其实话一出口,尤溪自己也觉得很掉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将八卦进行到底了,“我这不是担心好好一文晖青年,一失足成千古恨,替他感到惋惜嘛!”
“女侠饶命!”尤溪举出小白旗乖乖投降。
凌女侠正比划在兴头上呢,忽然听尤溪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咦,下雪了……”
她跟着停下动作,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果真飘起了零星小雪,凌寒忍不住伸手去接,细小的雪花瞬间化为点点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气预报竟然也有准的时候。凌寒不是五岁的小馒头,她对下雪并没有深切的渴望,然而本以为不可能出现的情景在眼前呈现时,心里竟也觉出了几分惊喜,下一秒,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四个字:“圣诞快乐。”
尤溪似是有些吃惊,就那么一瞬间,他望着旁边带着浅浅微笑的女孩,刚刚还躁动不安的世界顷刻间归为了平静,他忽而一怔,那个神秘的开关,在此时此刻却仿佛有了明确的指向,尤溪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回道:“圣诞快乐。”
圣诞节和雪,原来是真的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