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登上船开始,宋萱便时常陪着祖母,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反而发现了安插在她身边的石峰。那时她便猜到,段霁和也许不只是怀疑她那么简单。
更准确的说,段霁和怀疑的不是她,是怀疑宋府。
砚州城时,他便找来了沈翊养伤的竹屋,段霁和交给她的画像,或许是为试探她是否知情?只有这般,才能解释得通,自那天后,为何段霁和对她,既防备又非全然针对她。
若他怀疑她,就不会主动拿出犯人的画像,更不会向他透露一字一句。
那幅画像说明,段霁和要找的人是孙元良,而非沈翊。
沈翊两次遭人追杀,一举一动却总能引来段霁和。
这些事到底透着些古怪......
当时她还想不通,为何沈翊暴露行踪,找着孙元良的人却上门来?
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出现在了灵昀寺的山上。
山上只有灵昀寺这一个落脚处,宋萱已有怀疑,孙元良出现在山上的原因是祖母。
因着前世的原因,她先入为主,从未认真观察过她认知之外的人心,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前世那些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或许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宋萱愁眉紧锁,重生后的世界,好像都变得不同了。这些事,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宋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擦洗着双手,一遍比一遍虔诚。
礼佛拨弄佛珠前必须净手,若沾染肮脏或血腥之物,必不能再碰佛珠,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老夫人,今儿的事可算是结束了。”
田嬷嬷拍着心口不住道,“没想到大姑娘突然闯了过来,等不到您的信号,暗卫们不敢暴露。”
“无碍。”宋老夫人接过田嬷嬷递来湿帕,温热的棉帕散发着腾腾的蒸汽,朦胧的蒸汽使得宋老夫人的面容一片模糊。
“若真有危险,我会让你们动手。”宋老夫人眼角布着些许皱纹,即使这样,也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秀美的模样。
她哼笑一声将白帕扔入铜盆,四周溅起水花,“孙元良畏畏缩缩了一辈子,如今倒是胆大了一回,也舍得派出这么些人来暗杀。”
只是这唯一一回,就让他丧了命。
田嬷嬷面带微笑:“再胆小如鼠之人到无路可走时,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宋老夫人戴着佛珠的双手合十并拢,轻悠叹呐,“困兽尤斗罢了。”
宋萱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孙元良这个名字,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对于此人,她却是全无记忆,到底是他不重要,还是她从未接近过事实真相?
沈翊、段霁和、孙元良、祖母都出现在砚州城,唯一将他们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人,便是孙元良此人。
若将孙元良看做中心,那这一月内发生的事,将可纵而观之。
灵昀寺巧合也就罢了,可今夜,显然孙元良与祖母有关系。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而她从不相信巧合。
这四人中,祖母在暗,孙元良多次出现在祖母周围,段霁和就会随之出现。相反,沈翊倒是像被无辜牵扯进来的。
若祖母只是借着接她回京的幌子,找个远离京城众目之地,砚州城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天时地利人和,她就是祖母离开——再合理不过的原因。只要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先是祖母假借接回嫡女的名义去往砚州,在寺中等的人就是孙元良,沈翊两次上山受伤都遇上了他,再是追查孙元良的段霁和将沈翊视作了孙元良的同伙,才会再三找上宋萱。
并非救下沈翊才怀疑上宋府,而是他从京城而来为的就是探听宋府虚实!
再结合今日之事,她才肯定,孙元良与祖母有关系。
宋萱出神地望着忽闪的烛光,瞳眸似深不见底的潭水。
那么,沈翊……你又想做什么呢?
是想从孙元良哪儿得到什么吗?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元良不过一个七品小官,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只是......为何孙元良要杀祖母?难道祖母手里有他的把柄,来砚州只为避祸?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