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蜷缩在墙角,凄惨嚷嚷。
“小点声,不想死,就实话实说。”
老千不知道说什么,当然是县令来问。
小半会功夫,县令知道了今夜赌坊的幕后大老板就在其中。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是自没有人手。卜捕头不知是不是还在不在监牢里,师师爷和朱主簿两人也不知能不能靠得住。
半个时辰后,赌坊外已被衙役围住。
这是半个时辰前,县令用性命做赌注,从州府老爷和巡查史二人那换来的最后一丝机会。
虽然一个没睡醒,一个红着脸。懵懵懂懂的听不明白县令说什么。好在,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时辰调配衙役的权力。
赌坊内。
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幕后老板。好在县令特意留了一个心眼,把那名老千带了过来。条件就是指认幕后大老板,就能免去牢狱之灾。
威胁的事,县令不熟。结果还算好的。
人群中,老千畏畏缩缩,扫过每一个人,一直没有指认。
州府老爷道:“县令,一个时辰快到了。如果你还不能像你所说那样,找出幕后之人,别说我,就连巡查史大人想保都保不了你。”
危难之下必有奇迹。
县令想到了账本,隐秘的账本。
想到了自然要去做,做也需要一些运气。县令的运气就很好,他找了了那个账本。
与此同时,那位老千忽然眼睛明亮起来,噗通跪在州府老爷和巡查史面前。
“两位大老爷,小的冤枉啊。都是大人要我这么做的。”
这位大人就是县令,老千指的就是县令。
县令怒道:“你胡说什么?”
老千是不是胡说不重要,两位大人翻看隐秘账本,上面赫然有县令的名字,这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幕后的大家伙居然是你,来人抓起来。”
县令又被抓了,又被关进监牢。
三日后问斩。
审判都没有,这事出乎县令的意料。
“来人,我面见巡查史大人。州府大人也行。”
“大人你就省省力气吧。不要为难我们这些狱卒了。拖家带口的,混口饭吃不容易。”
县令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静静思索,恍然间明白过来。
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圈套。
什么山间美景,什么纯粹无暇,都是假的。
“最后一顿了,多吃点吧。”
三日后。
午时二刻。
黑暗与光明之间可能是一线之间,也可能是几十步的距离。
午时的阳光太烈,县令睁不开眼。
看不清那些嘲笑与旁观的人,却能看透他们的心。
听,用心去听。用一腔热血与正义去感受。所有的阴谋与肮脏都在阳光下暴露。所有的不甘与坚韧都在一阵仰天长啸总烟消云散。
“午时三刻已到,就地正法。”
刀,是专业的断头刀。人,是专业的刽子手。
县令笑了,紧闭双目,淡然的笑了。
手起刀落,一切都结束了。
山间,木屋。
山不是那个山,木屋也不是那个木屋。人却还是那些人。
县令道:“你们以为这样偷梁换柱的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们,是你们把我害成这样。”
阿离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没有人强迫你。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秉承所谓的正义?”
县令道:“至少我愿意去做,至少我已经做了……”
阿离道:“哪有那么多至少,如果有,至少你还活着。”
县令道:“这是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喂喂喂。”
阿弃打断两人交谈,“我可是好心救了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
县令道:“刑场上被砍头的不是生命?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赌坊的老板。你把我给你的银子,故意说赢了很多,然后全都放在你的赌坊里,当做我也是老板之一。”
阿弃道:“你要这么说,我无话可说。不过你猜错一点,赌坊的老板一直都不是我,另有其人。当然,最后顺理成章都变成你的名字,也是他的意思。”
县令道:“他是谁?”
“这……”
阿弃不再多说,跑到河边,扔起石子。
有些话,本就不该说。有些事县令也不该知道。
阿离道:“如果你要去秉承你所谓的正义,去做那些你认为该做的事。我绝不拦着。可是,这事你解决不了。”
天下当然有解决不了的事,有大事小事,很多很多。
县令不是固执的人,这一次却想固执一回。
县令道:“这事我一个人解决。”
看着阿离闪烁的眸子,县令又道:“五日后的这个时候,我还没出现在这里,你不用等我了。”
望着县令离去的背影,阿离淡然道:“你只知道抬头的一片天,却不明白这天比你想的大很多。”
阳光放射无数炽热的光芒,照耀县令前进的脚步。
阳光所在,皆是光明。
一个人,总是薄弱。却不能因为势单力薄而止步不前。
第五日,清晨。
月刚落下,天际还是泛白。
县令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异人县,就出现了大事。
赌坊没了。
在一把大火中,轰然倒塌。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异人县,每家每户的穷人们的家中都够一些银两。
“侠盗。”
这个名字忽然就传开了。
也许县令知道,是谁这么做。
山间,老地方。
县令回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半个时辰。
事情该结束了,再远的路,自己也不需要去了。闲云野鹤没什么不好,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屋子是空的。
没有阿离的轻声细语,也没有阿弃喧闹嗓音。只有一封信,一封阿离留下来的信。
“县令君,见字如面。县令的正义与公正非小女子所能明了。一介女流,不过是找一人相伴终老。这些时日,与君相识乃人生之幸事,不求长相厮守,也曾日月星辰。”
“吾与胞弟自有无父无母,孤苦相依。天下之光明,乃君之所见。世间之黑暗,非孤苦之人不能感同身受。赌坊之危害,已然明了,固命其弟毁之,银两遣散,也算善事。”
“今日之远行,心中颇有挂念。如若来是有缘,定当再会相聚。——阿离。”
烈日当头,抬眼望去皆是光明,只有脚下不大的影子,还是昏暗。
此刻,正是午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