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束了,在县令看来,不得不结束。再查下去,可能就是自己是奸细了。
干扰的因素太多,县令不指望衙门内部的人。或许有的人还可以信任。
比如阿离,还有他的弟弟。
少年依旧不在,阿离没有解释,县令都懂。贪玩的年纪,不可能长留在家中。
这倒也好,方便县令体察民情。
民情可不好察,县令一个劲的问,阿离也不一一回答,有时候不想回答,就咯咯的笑。让县令误以为自己在说笑。
其实都是认真又严肃的问题,很认真很严肃。县令不知道她为什么笑。
阿离也不解释,总之笑能治愈忧伤,尤其是那种天真无邪的笑。
昏黄,夕阳依旧。更艳丽,更惆怅。
少年还没有回来,县令也不好留下。
没有留下的是皮囊,县令的心已经留在山水之间。
“这姑娘真好。”
心情还算不错,只是要办的事还是没有办成。
县令打算明日早来,顺便带点东西。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是甜蜜的,连吃的炊饼都是甜的。这不是大郎家的炊饼,不过卖炊饼汉子的媳妇确实叫金莲。
还是山间。
炊饼还热乎着。
阿离笑了笑,道:“你真是奇怪,哪有人一大早赶着饭点来找人的。”
县令也跟着笑道:“炊饼和白米粥是很搭配的,就像……”
后面的话没继续说,县令从阿离躲闪害羞的眼神知道她应该明白了。
和聪明的人说话,很省气力,前提是都要聪明。
“要是有个咸菜就更好了。”
“是啊,咸菜虽好,经常不在。”
两人都笑了,他们都知道咸菜指的是谁?
闲聊,欢笑,时辰过的很快。
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该走的人也不愿意走。
“中午吃什么?我帮你打个下手。”
“你还怪好的呢!”
话不明说,县令当然知道意思。兴许阿离的弟弟本就故意给自己创造机会的。
“他不回来更好,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心中思索后,县令厚着脸皮一整天都待在山间小屋这里。
山水之景色,言语未能了然。提笔研磨方能书画心中情怀。
阿离在小院中坐着,时而抬头望着远方天空,时而低头画出心中所想。
山之青翠,云之飘渺。溪水之徜徉,鸟语之欢吟,花之艳芬芳四溢。
“没想到你还会作画,画的还这么好。”
“没想到你还懂画,夸人都这么之。”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景色之美,人之所见亦为实,笔墨之间乃为意。
抬眼间,天边忽然出现一道灿烂的烟花,那是询丽多姿的美景,阿离第一次见到,笑得像花一样美。
县令却无暇欣赏她的美。
因为,这是暗号,卜捕头的紧急暗号。
突然的离开是需要理由的,县令也觉得唐突,但还是离开了。
县衙后堂。
卜捕头果真有大事相告。
州府派人传话了,“五日前,八府巡查史已经离开京城,去向不明,望各县整顿吏治,切勿弄出麻烦。”
八府巡查史,不是个大官,权力却大得很。凡背离皇帝陛下初衷,都有为官不清的罪名。
更别说管辖之内的吏治整顿情况。
眼下异人县,最大的问题就是赌坊。幕后之人藏的太深,竟连传闻只有一二。
“别大人?”
县令又想起从少年口中得知特殊的名字。
“还有人有这个姓?显然是假的。”
斟酌再三,县令想到一个问题。
那少女名唤阿离,那少年一直没问个怎么称呼。别离、离别。莫非那少年就是别大人?
如真如此,真是恐怖的事。
少年这几日一直也没露面,莫不是得到了风声,暂避风头?
还得去找阿离。
县令再次去往山间小屋。几日连续奔波,免不了让阿离误会自己有什么歹心。
事要弄个明白,如果真的,便在情愫纷苒之前了结不该有的。
如果不是,就凭阿离这人的品行,娶了绝不会错。
山间,小屋。
风有些凉。
县令的心却是热的,燥热的。
少年还是不在。
县令没有过多的言语,问起少年的姓名。
“他叫阿弃,弃子的弃。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姓,打小就没了父母,一直孤苦相依。”
这是一个凄惨的故事,开了头,就不容易收尾。故事不长,眼泪很多。
在一声声哭泣中,阿离终于在崩溃的边缘倒下了。
可能是幽怨成疾,可能是气血堵塞,也可能是往事无法释怀的种种。
县令也曾有过,有过类似的感觉。几世轮转,哪一次不是伤痛相伴。
如果她能历经轮回,绝对比自己更坚强。
阿离醒来的时候,县令还在她的身旁。不远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
“刚刚好,喝点粥吧。”
阿离的眼中还带着血丝,在晶莹的泪光里,折射出与落日相同的颜色。
两口清粥后,阿离的脸色好了许多。虽然她知道粥确实出自县令的手,也确实难喝,还是喝完了。
县令不再去提,很多事还没有着落。也只能等,等到合适的时机。
至于阿弃这几日的行踪,有人不愿意提起,自己也不好去问了。
时间总是飞逝,就像流星一样,在最美的刹那绽放之后,便成了过往云烟一般。
得不到,忘不了,却能一直回忆。
县令离开了,在天色暗下来之后。
心中的大石还没有完全放下,他需要知道阿弃的行踪。
也许有一个地方能找到他。
月如勾,勾住每一个进入赌坊人的心,更勾住他们的贪念。
县令还是第一次夜晚进入赌坊,这里远比白天更热闹。
每一个人都那么认真,每一双都放射贪婪的目光,只有一个人不同,没有一丝贪念,狡黠中带一点不屑的嘲弄。
县令道:“好小子,这几日总不见你人,真舍得让你姐一个人待在山里。”
阿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是还有你吗?姐夫。”
县令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半晌后才道:“这几日你跑哪去了?”
阿弃道:“准备找个活,赚个铜板,帮忙分担一点。”
县令笑道:“可以啊,有心了,说明你成长了。”
阿弃叹息道:“得了吧,没找到。”
县令环顾四周,拉着阿弃离开了赌坊。